本我界,鯤鵬腹中,東方青木峰,長生樹上,悟空已在此樹上整整住了一百年,體內法力空了又滿,滿了又空,木神句芒積攢幾萬年的青木丹亦所剩無幾。


    第三年時,悟空體內青木之氣紮下根基,在丹田造化團中占據了一席之地;第六年時,悟空終於發現,長生樹無休無止,循環往複,自己攀了六年也未到樹頂;第十二年時,悟空自句芒處得知,自己的禦木神通已達鬼仙境界,與禦火神通的赤焰級別相當;第二十四年,禦木神通煉至人仙境界,相當於禦火神通的白焰;第四十八年,神仙境界,與禦火的青焰相當;第九十六年,此時禦木神通到達地仙境界,才稱得上登堂入室,與禦火的紫焰級別相仿。


    到此為止,句芒教悟空停了修煉吐納,接下來的四年中,便是各種木係法術的傳授。雖然句芒自身禦木神通已達聖級,但這是幾萬年才修來的,悟空能在百年間將木係神通修至地仙境界,已是超乎想象的事情了。算來算去,句芒與祝融倒是個平手。


    四年轉瞬即過,各類深淺法術傳完,句芒取出一柄長刀,道:“此為上古神器苗刀,此刀集木係靈氣之大成,論起淵源,我卻也不知究竟。今日我將其贈予你,再傳你一套刀法,此刀法佐以木係真氣修煉,於己大有裨益。”


    悟空一聽苗刀,突然想起那《器典》中,排行第八的可不正是苗刀,當下連連推阻,稱這苗刀太過貴重,實是不敢收。


    句芒道:“我木係真氣已登峰造極,天下罕逢敵手,此刀與我再無用處,莫再推阻。”句芒話本就不多,此際板起臉來,卻叫悟空不好拒絕。百年諄諄教誨,若說祝融可以為友,句芒卻已可作悟空半師了。


    這套刀法隻有七式,不過半個時辰悟空便已記熟。他試著操演一遍,此刀法精妙不說,施展開來隻將體內木係真氣催動起來,在體內飛速運轉,原來這刀法不僅可以攻敵,同時竟是煉氣的妙法。


    句芒道:“百年已過,料那大禹、祝融煉器未能成功,我且帶你去尋蓐收吧。”


    悟空驚道:“竟要煉上百年?”


    句芒道:“百年不久,當年大禹鍛煉金精,整整花了五百年,方才將一條毀成四條。他兩個在火山腹中煉器,那處一日抵地上一年,也不過百日而已。”


    悟空趁機問道:“火山一日,地上一年,這又是為何?”


    句芒搖搖頭道:“你身為造化,卻不知造化之功。”


    悟空道:“這實在是不明,還請木神指教。”


    句芒道:“天地,萬物之橐也;宙合,有橐天地。縱天地有四大部洲,我隻一線光陰,便囊括其中,你可明白?”


    悟空想了一會,道:“似懂非懂。”


    句芒難得一笑,道:“我也似懂非懂,非要破了混元金仙之境,稱聖時方可窺得宙合之邊緣。現下我隻知道,運用造化之力可改變光陰緩急。”


    悟空道:“那火山是火神祝融所造,隻是,她為何要如此做呢?”


    句芒一愣,目光飄遠,緩緩道:“她,許是寂寞了吧。”


    蓐收居於西方爍金穀,此穀周圍山嶺俱是金黃色礦石堆就而成,句芒將悟空送至,便匆匆告辭,並不多留一刻。


    蓐收見悟空前來,欣喜之情洋溢滿麵。


    悟空望著木神句芒身影,不知他為何著急,蓐收嘿嘿笑道:“你可是不明他為何匆匆離去?”悟空點點頭,蓐收道:“這老兒不知與我較量了多少次,從未占過上風,他若不走,難道等我奚落不成?”


    悟空心中一凜,看木神頗為內斂,木係神通已登峰造極,卻不想蓐收比句芒更厲害。隻聽蓐收又道:“須知金天生克木,他卻不服,豈不是自討苦吃?”


    悟空恍然大悟,自己初學五行,連這等淺顯道理都不知。


    蓐收道:“我也不會教人,來來,你我過上幾招,探探深淺。”


    悟空其實正有此意,他早想試試自己來此後所學神通,隻是始終沒有機會,蓐收提議正中下懷。於是苦笑道:“我那趁手的鐵棍已被大禹拿去煉化了——”


    蓐收道:“我這裏旁的沒有,若說兵器嗎,嘿嘿。”


    他引悟空入了穀內,穀內並無房屋,隻有數個極大的山洞,蓐收隨意一指,道:“你自入內挑選,與我拿一件什麽都好。”


    悟空進了山洞,隻見裏麵少說也有上千件兵器,件件鑄造精良,卻都嶄新鋥亮。悟空撿了根鐵棍,掂掂分量,也有千把斤重,雖不如金箍棒趁手,也算差強人意了。他著意為難蓐收,卻挑了根短兵刃量天尺,看他如何以短製長?


    蓐收接過量天尺,笑道:“好家夥,你倒有些算計,來吧。”


    悟空攻上前去,揮棒便砸,他隻道蓐收以輕對重,不敢硬接,哪知蓐收隻將量天尺一擎,順勢向旁邊一帶,那鐵棒似被黏住了一般,不聽悟空招呼。


    蓐收欺身上前一大步,量天尺一翻,便抵在悟空胸前,悟空鐵棍太長,回收已來不及,急向後退。哪知蓐收貌似粗獷,身法卻也不遜於悟空,直如跗骨之蛆,一步不離,那量天尺始終離悟空胸口不過三寸。


    悟空轉折幾次,見蓐收仍留有餘力,心知不是他對手,歎口氣道:“輸了。”


    蓐收道:“再來!”


    悟空再入洞去,此次撿了一條方天戟出來。


    此次交手也不過三合,悟空鐵棒便被方天戟鎖住,動彈不得。


    第三次,悟空給蓐收換了一條鐵棍,他要看看這金神有何精妙棍法。


    此番交手,悟空才發覺異常,每次雙棍相交,自己鐵棍總要震蕩一下,震得手掌頗不舒服,待出下一招時便延後片刻。雖隻毫厘之差,但高手過招,豈容半點差錯?這一次倒是支撐了十幾個回合,終於握不住鐵棍,被蓐收震落。


    二人同時道:“不打了!”


    悟空仔細回想交手的每個細節,蓐收招式也不甚精妙,隻是每一招似乎都料敵在先,這卻與禦金神通無關,倒似是戰鬥經驗積累。


    蓐收道:“欲學禦金之術,先要熟稔各式兵刃,我自修行以來,便睡覺也躺在兵器堆裏,身邊終年不離五金之物。熟其性,諳其形,通其理,此為基本也。”


    悟空道:“好,我定要學會。”悟空早在修習火係與木係神通時便知,自己最想學的其實還是金係神通。大禹說三根如意金箍棒重煉之後,比當初厲害十倍不止,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於是,悟空按照蓐收指點,將洞內兵器一件件搬出,以他本領,使個法術手段便可一蹴而就,但蓐收卻道:“愈要速成,反而不達,循序漸進才為習功要領。”


    幾千件兵刃無一相同,蓐收一件件講解內中奧妙。單棍類便分出幾十種,如齊眉棍、雙節棍、水火棍、連珠棍、狼牙棒、降魔棒、黃金杵、劈天棍、蟠龍杖……各有各的用處,各有各的玄機。


    講解完畢,悟空依次試用一番,他本來便用棍法,聽蓐收融會貫通之後,理解極快,不到半月便將棍類摸索得八九不離十。


    蓐收嘖嘖稱讚,第二日又講起了槍類。槍的種類比棍類更多,如拒馬槍、紅纓槍、雙尖槍、鉤鐮槍等等,其他隻一掃而過,而如追魂槍、鳳凰棍之類槍棍合一的兵刃,蓐收卻講了許多。悟空大致明了,棍法中原來亦含槍道。


    “棍多用其重,槍多用其芒。重者,金之勢也,芒者,金之銳也……”蓐收一個粗莽漢子,竟比祝融話還要多得多,一番禦金神通說起來,洋洋灑灑,有時竟三日不絕。


    悟空不知,他領悟極快,蓐收竟有遇到平生知己的感覺,故此教起來也格外用心賣力。


    鬼焰峰下,大禹、祝融二人相對而坐。


    使這息壤爐煉器比普通爐灶更難,息壤時時變化難測,非要如大禹深諳其理方成。


    三根如意金箍棒此際已盡被祝融化為金水,大禹聚精會神操控息壤爐,眼睛都不眨一下。二人屏住呼吸,隻靠內息運轉,隻因息壤遇風則長,若有外物幹擾,更是難以揣摩。


    大禹不時提醒祝融火候變化,祝融生來恐怕從未如此認真過,一雙杏眼仔細觀察火焰顏色,以她控火之力,便是閉目也知火焰一絲一毫之變,但此番為悟空煉器,卻不敢有半點馬虎大意。


    在她心中,悟空已占據了一個極其微妙而又特殊的位置,仿佛冥冥中注定相識,卻偏偏摸不著痕跡。


    大禹見三股金水已徹底相融,指尖運力,右手中指便有一股鮮血激射出,直入息壤爐,這血液一如爐,便被極高的紫焰烘成血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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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雖離體,卻仍在大禹掌控之中,大禹以神通控住,這血汽便均勻滲入到那一團球狀金水當中。大禹默念咒語,懷中如意鎖妖練自主飛出,亦入了熔爐,沒入金水中不見。


    大禹神識傳音,教祝融降下火溫,那火焰便由紫轉青,再由青變白。此時那息壤爐漸漸旋轉起來,每轉一圈,便高了幾分,不過片刻,爐體拉長形如棍棒模樣。


    大禹神識傳音道:“以三味真火往複煉之!”於是祝融便使猛武之火循環、弱焰之姿遊轉,這一手控火功夫,隻教大禹嘖嘖稱奇。


    便如此煉了四十九日,大禹又教祝融收了三味,改為文武火慢慢煎熬。隻見息壤爐上下伸縮不止,形如金箍棒變化之態。


    又煉了三十六日,大禹尋個文火的時機,探手入爐一切一撈,薄薄一層金水落在手中,他使個神通,這金水又化作如意鎖妖練,飛入懷中不見。


    大禹喜道:“收了神通!”


    祝融屏息凝氣,雙眼瞪圓盯著息壤爐,問大禹道:“可是成了?”


    大禹道:“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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