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在芝浦碰上塞車,回到參宮橋的公寓住處時已是下午三時過後。


    看大廳左側的信箱,裏麵除了gg信函外,還有來自國外的信件。冬子圈過背麵,一看。是船津寄來的。


    她帶著信,搭電梯上樓,開門進入。密閉兩天的房內很悶,她打開窗戶,又開了冷氣機,就這樣坐在沙發上,拆開船律的信。


    最先是簡單的問候,接下來提到已經逐漸適應美國的生活,表示那裏也有很多日本女性,不過仍然忘不了冬於。最後則寫上新的地址,希望冬子別寄錯地方。


    看完信,冬於換了衣服,前往店裏。


    包括星期天在內,冬於已兩天半沒來店裏,但是一切毫無改變。冬子買了白色的牛奶巧克力送給真紀和友美,兩人都非常高興。


    約莫三小時後,打烊了,冬子帶真紀和友美一起吃過晚飯後,


    回家了。她再把門窗全部打開,打掃過後,回信給船津。


    ※       ※        ※


    九月初,氣溫突然下降,飄雨了。


    在急劇的氣溫變化中,街上的年輕人雖仍穿短袖衣服,年紀較大的男人則已換上西裝。


    雨連續下了兩天,第三天才好不容易放晴。


    隨著秋天的接近,帽子的製作開始逐漸忙碌起來。夏季裏,主要是以遮陽的巴拿馬帽或糙帽為主,但是從秋天起,就有搭配服飾的華麗帽子出現。


    當然,還是無法像前一陣子那樣有很多人訂製高級品,畢竟長期的經濟不景氣對於像冬子這樣的小店影響頗大!不過,隨著秋裝季節逼近,像這種純手工的帽子店生意也好轉了。


    這天中午休息時,冬子她們三個人正在工作室喝茶,真空忽然說:“老闆娘,我懂了呢!”


    “懂什麽?”事出突然,冬子困惑了。


    真紀臉孔微紅,說:“就是那個的好處。”


    “哪個?”


    真紀點頭。“男人。”


    “啊。原來是這個。”冬子笑了。


    真紀摸摸鼻尖,說:“大約一星期前我突然明白了。”


    “是嗎?”


    “對不起,以前我一直不贊成你的話。”


    “不,沒什麽好道歉的。”


    “可是,以前我真的很無知哩!”


    “不會的,就算不懂,那也並非完全是女人的責任。”


    “是的,因為這次的他,我才體驗到呢!”


    “是什麽樣的人?”


    “攝影師,雖然隻有三十歲,卻非常溫柔。”


    真紀和木田分手後,又邂逅別的男人,而似乎終於因這人而體驗性的歡愉。


    “我有改變嗎?”


    “是的,你看起來成熟多了。”


    “真的嗎?我好高興。”


    看著真紀開朗的笑容,冬子也笑了。


    晴朗了兩天後,雨又開始下了。友美好像有些憂鬱,可是真紀卻快樂的工作著,或許所喜歡的男人教會她性的喜悅,使真紀更活潑了。


    見到這種因生理因素而影響到行為的現象,同樣是女性,難免會感到有些沉重,但,無可否認的,冬子也有同樣傾向。她再度感受到女人身體的不可思議了。


    ※       ※        ※


    每下過一場雨,夏天的熱氣就減弱一些,天空看起來也愈高在這個令人想起秋高氣慡的日子裏,午後,冬子正在改變櫥窗擺設時,店門口出現一位青年。


    青年自稱姓中屋,是船津在洛杉磯結識的。


    “他托我帶東西給你。”中屋說。


    冬子帶著對方前往“含羞糙館”。


    麵對麵坐下,點叫咖啡後,中屋從皮包內拿出一個以白紙包住的盒子,說:“這是船律托我的。”


    “給我的嗎?”


    “請打開看看。”


    冬子拆開,一看,裏麵是金項鍊。


    “好漂亮呢!”冬子從盒裏拿出,在胸口比著。鏈子很細,項墜是橢圓形黑色瑪淄石,四周嵌金邊。“你還要再回美國?”


    “預定半個月後回去。”


    “見到船律時,請轉告他說我非常高興。”


    “他跟我談過很多你的事,果然和我想像中一樣漂亮。”


    “都已經是老太婆啦!”冬子笑了笑,問:“船津好嗎?”


    “嗯,他大致已適應那邊的生活,最近正在建築師威爾森的研究室幫忙。”


    “已經開始工作了?”


    “不,還隻是在學習階段,不過,他很努力。”


    年輕的船津到外國吸收新知識,冬子當然替他高興,可是,感覺上卻也離自己愈來愈遠了。


    “他好像換地址了?”冬子問。


    中屋點頭。“先前與學長住在一起總覺得太打擾對方,所以自己在比佛利山附近租了一間兩房下廳的房子,相當不錯。”


    “住在那樣的地方,金錢方麵沒問題嗎?”


    “他家在博多是釀酒廠,這點錢不算什麽的。”


    “可是,那種年紀了還向家裏伸手要錢總是不好。”


    “是啊,如果他父親去探望就糟糕了。”


    “糟糕?”


    “坦白說,他目前正和美國女孩交往。”


    “船津?”


    “是德裔美籍的女孩,我認為不太漂亮,但,那女孩卻常往他那裏跑。”


    “這麽說已經有親密關係?”


    “應該是有吧!畢竟,離開日本總會感到寂寞。”


    “感覺上剛到外國,並沒有挑選的餘地,隻要有人喜歡自己就好。”


    冬子無法想像船津會和外國女性交往。但是,假定此刻中屋所說的是事實,則船津已有很大改變了。


    “我說這些,你會不高興嗎?”


    “不。應該趁年輕的時候盡量享樂的。”


    “可是也得看對象啊!”


    看樣子,船津在美國是遠比冬子想像的還更揮灑自如了。


    “那麽,他會跟對方結婚嗎?”


    “我認為不會,不過,最近日中男人在外國很吃香,常成為追逐的目標……我曾勸過他要小心……”


    冬子更加不了解男人了。那樣純真的船津,一旦到了外國,居然這樣輕易搭上另外的女人,那麽,他對自己表現的愛情又算什麽呢?


    “那邊既然有了喜歡的女性,我不能接受他贈送這樣的東西。”


    “不。那是不同的,他最喜歡的人還是你。”


    “可是,他一定也愛對方吧?”


    “所謂的愛隻是短暫的。”


    “這話怎說?”


    “因為眼前孤單一人很難忍受,所以……”


    “我不懂。”


    “是嗎?”


    “那樣太不潔身自愛了。”但,話一出口,冬子又怕被認為自己在嫉妒,接著說:“不過,他能快樂就好。”


    “是的,他個性開朗,或許很適合居住在美國。”


    看來冬子隻見到船津的一麵而已。在冬子麵前,船津畏怯、容易受傷害,可是,他卻另有開朗的一麵。


    “那麽,我該告辭了。有什麽話要轉告他嗎?”中屋拿起放在一旁的皮包,問。


    “這個嘛……”冬子望向窗外,馬上移回視線。“請轉告他說我很好,要他自己也保重。”


    “知道了。”


    “還有,謝謝他的項鍊。”


    “我一定會轉達。”中屋點點頭,留下柔和的笑容,站起身來。


    ※       ※        ※


    從九月中甸至月底,冬子每天持續工作到將近晚上十時。


    她盡量不把工作帶回家,而留在工作室裏完成。友美和真紀也很認真的陪她一起加班。


    像她這種小店麵,隻要有人訂製四、五件較高級的帽子,馬上就開始忙得團團轉了。而且,最近純手工製作的產品愈來愈少,有些顧客還透過百貨公司批發商向她訂製。問題是,高級品的利潤並不佳,遠不如大量生產一般化的產品。可是那樣又競爭不過大廠商,也隻有靠目前的方式維持經營了。


    在忙碌之餘,冬子和貴誌見過三次麵。亦即,從紮幌回來是八月中旬過後,而在不到一個月之內,兩人見過三次麵。


    其中兩次是在以前去過的賓館,第三次則在冬子家,都是加班之後才見麵。


    如果是以前,冬子一定會覺得疲倦,第二天工作時很難受,但,現在卻是事後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來也覺得精神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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