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敏不敢說話。


    “人小時候不懂事,我現在已經變了。”嶽龍說。


    “那,那你還好嗎?”譚敏小心問。


    “看守所裏麵呆了半年,我想了很多事兒。”嶽龍說,“算了,不說了,我現在剛剛在這兒租了個門麵。你老熟人不捧場,我還能做誰的生意?”


    公車停在學校門口,人流下來。


    “想吃什麽,你隨便點吧。”嶽龍說。


    “譚敏!”


    譚敏回頭,穿著迷彩服戴著黑色貝雷帽蹬著軍靴的林銳笑著從人群當中擠出來。


    “林銳!”譚敏笑著揮手。


    林銳敏捷地單手一撐翻過馬路中間的隔離護欄大步跑過來:“我一下車就看見你了!”


    嶽龍放下飯盒走出來:“林銳!”


    林銳剛剛跑到譚敏跟前,看見他一愣。


    “嶽龍啊!”嶽龍高喊,抓住林銳的手:“你不認識了?!”


    林銳張大嘴想了半天:“我操!你,你怎麽現在開飯店了?”


    “一言難盡啊!”嶽龍拍拍林銳的胸條。“嘿!不得了,中國陸軍特種部隊?!你真當特種兵了?”


    “是啊,我來軍區總院看戰友,歸隊前來看看譚敏。”林銳說。


    “都進去,裏麵坐!今天我請客!”嶽龍拉著他進去,“譚敏,你也進來啊!我這兒又不是渣滓洞白公館!小常,趕緊招呼前麵,我陪老同學吃飯!讓後麵做幾個拿手菜,把我的劍南春拿出來!”


    小飯店裏麵還有個雅間,嶽龍拉林銳和譚敏都坐下。涼菜上得很快,馬上酒也來了。


    嶽龍給林銳和譚敏都倒上。


    “謝謝,我不喝酒。”譚敏說。


    “老熟人見麵,喝一杯吧!”嶽龍拿起酒杯,“說實在的,當年咱們打來打去其實為了啥?不就是為了誰能在光明橋頭彈個吉他唱個歌調戲調戲過往的女生嗎?多大仇啊?我先幹為敬!”


    嶽龍一飲而盡。


    林銳笑著:“我操,不得了,你嶽龍也頓然悔悟了?”


    “就許你林銳當特種兵,不許我嶽龍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嶽龍笑著拿起酒杯,“一起幹一杯吧,為了我們共同度過的青春!”


    林銳笑著拿起酒杯:“不得了,成詩人了?”


    “你別說,最近我還真的在寫詩!”喝完以後嶽龍笑,“咱沒文化,你也別見笑。”


    “你畢業以後怎麽樣?”林銳問。


    “沒畢業,打架傷人,被警察叔叔抓看守所了。”嶽龍黯然地說,“家裏把房子都賣了,又借了好多錢才把事兒給平了。我關了半年出來了,老娘得了心髒病,老爹一把年紀現在還蹬三輪。我看我不能那麽活了,就來省城的一個建築隊幹活,然後打工加上借錢,開了這麽個飯店。”


    林銳拍拍他的肩膀:“別想那麽多了,慢慢來,會好起來的。我們都長大了,都該懂事了。嶽龍,以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就找譚敏轉告我。”


    “現在還有啥需要你個特種兵幫忙的?”嶽龍笑,“我又不打架了,不需要找人平事兒了!倒是你,小時候打架就是精,現在打出名堂了!打到特種部隊了!”


    兩人都哈哈大笑。


    “以後譚敏就到我這兒吃飯,學生食堂黑得要死!我這兒你們就當自己家!”嶽龍真誠地說,“放心,第一不白吃第二不要黑心錢!”


    “那我就謝謝你了!”林銳舉起酒杯,“譚敏就在你對麵上學,你多照顧她!畢竟都離開家了。”


    “放心!”嶽龍也端起來,“幹!”


    三人都拿起酒杯,譚敏也喝了,臉紅撲撲的。


    再晚一點,在附近的小旅館。赤裸著上身的林銳靠在床頭抽菸,譚敏抱著被子蓋著自己,在數著林銳身上的傷疤。


    “這個是怎麽搞的?”譚敏問。


    “刀傷,空手奪白刃訓練。”


    “天吶!”譚敏驚呼,“這個呢?”


    “燒傷,穿越火牆的時候沒注意,失手了。”


    譚敏撲到林銳身上,用自己溫暖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抽泣著:“你又吃了多少苦啊?”


    林銳撫摸著她的後背,看看手錶:“我該走了。”


    譚敏一下子用嘴唇堵住他的嘴,舌頭就伸進來了。


    一個小時以後,軍容齊整的林銳拉著譚敏走到公車站。


    譚敏眼睛哭得跟個兔子一樣。


    “我走了。”林銳要上車。


    譚敏一把拉住他抱在懷裏,掂起腳尖吻他。


    林銳深深吻著譚敏,許久鬆開:“我走了!”


    然後堅決地撒開手,去追逐剛剛離站的公車。公車停了一下車門打開,林銳敏捷地跳上去,拉著車門框子身子探出來站在車門邊回頭。


    譚敏還在哭。


    林銳左手拉著車門框子舉起右手一個瀟灑的美式軍禮,盜版碟學來的。


    譚敏哭著高喊:“林銳!不要再受傷了!聽見沒有!”


    林銳看著她,手放下,轉身上車。車門關上了。


    公車開走了,譚敏哭得泣不成聲。


    “張雷!劉曉飛!係主任讓你們馬上去一趟!”


    “哎哎!來了來了!”


    張雷一邊摘散打手套一邊接過同學扔來的外衣,對麵的劉曉飛已經跳下散打台子。


    “是不是上次打架的事兒主任知道了?”跑步的時候,劉曉飛問。


    “不知道。”張雷說,“到時候再說。”


    “怎麽說啊?”


    “實話實說。”


    係主任看著他們倆跑步到門口,沙發上還坐著偵察指揮教研室的鄭教員,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上校。


    “報告!”


    “進來!”


    劉曉飛和張雷進來。


    “就是這兩個人?”係主任問。


    鄭教員點頭。


    “好,考試已經是最後一門,明天考完就跟你去。”係主任說。


    兩人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軍區特種偵察大隊的耿輝耿政委。”係主任說。


    耿輝就起身,看著他們倆。


    兩個小傢夥就蒙了。


    耿輝笑:“你們兩個可是名聲在外啊!”


    “報告!”張雷心一橫,“打架是我,跟劉曉飛沒關係!”


    耿輝一愣:“打架?打什麽架?”


    係主任臉就綠了:“你們兩個又打架了?!”


    “報告!”張雷說,“是我!這次沒劉曉飛的事兒!”


    “跟誰打架?”係主任問。


    “您都知道了。”張雷說。


    耿輝看著他們倆:“打架?偵察兵不打架倒是奇怪了,贏了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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