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安倒要看看,他們會不會真把事情做到絕處。如果真到那一步,他會有辦法的。大不了把什麽也講出來,相信他們更怕這一招,因為他們哪個人的前程還有官帽都比他大。


    可唐雪麗不這麽想,唐雪麗太想出去了,做夢都在想。因此不等安意林開口,唐雪麗自己先就說了:“快想辦法讓我們走,這地方一天也不能留了,我們出事不要緊,連累到首長,那可十萬個劃不著。”安意林鼻子一哼,他鄙視這個女人,但又礙著柳長鋒,還得在這女人麵前裝好。不過搶在劉大狀他們前麵將唐雪麗控製到手中,他也算為上麵立了一功。


    跟蘇小運表完功,蘇小運讓他盡快做通孟懷安工作,出走的手續以及路線已經確定好,到時會派人到他手裏接人,人一交,就沒安意林的事了。


    安意林興高采烈,邁著輕鬆愉快的腳步回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劉大狀突然闖了進來。


    安意林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紀委控製。而且隨後他又得知,妻子崔憲也被紀委控製。安意林咆哮如雷,在紀委工作人員麵前大放厥詞,張狂到了極點。聲稱如果不把他安全送回去,讓這幫人全部滾蛋,一個也甭想留在市委。


    可是沒用,第二天,一輛神秘的車子載著安意林,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車上是全副武裝的特警,還有紀委和反貪局五名工作人員。朱天運怕中間再有變故,命令劉大狀,異地審查。同時向另一個省的省紀委書記求援,讓他務必當大案要案來協辦。


    聽完柳長鋒的匯報,羅玉笑氣急敗壞,抓起板桌上的杯子摔到了地下。“姓朱的要幹什麽,他以為他是誰?!”


    “是啊省長,姓朱的哪是在跟我叫板,他是沖省長您撒野。”柳長鋒添油加醋道。


    “你也真有本事啊,自己秘書都照顧不好。”羅玉笑又把火泄到柳長鋒頭上,不過泄一半,收住了。他現在得講策略,不能把身邊人全給轟開了,因為形勢有變。


    羅玉笑是先郭仲旭一步回到海東的,他在北京並沒跟郭仲旭見過麵,不方便見,也沒通話。這種時候通話顯得多餘,大家各自幹什麽,心裏有數。他急著回來,就是跟郭仲旭的奔走有了奇特效果,海東局勢被他們意外地拉了回來。


    拉了回來啊。怕是誰也沒想到,奇蹟真就發生了。趙銘森那邊,會有大麻煩了。至於這個朱天運,哼!羅玉笑鼻子冷冷一抽,重新將話頭對住柳長鋒:“長鋒啊,人帶走就帶走吧,怎麽帶走還得怎麽送回來,這事你不必太犯急。我早就說過,沒有鬥爭的政治不叫政治,鬥來鬥去的政治才叫政治。”


    柳長鋒聽得匝舌,一時反應不過羅玉笑為什麽要跟他講這些。恰在這時,羅玉笑桌上那部保密電話響了,換平時,柳長鋒就該走出去,等羅玉笑電話接完,他才能進來。這天沒,柳長鋒正要往外走,羅玉笑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柳長鋒就戰戰兢兢坐在離電話極遠的地方。


    羅玉笑抓起了電話。


    “是首長啊,我剛回來,家裏一切都還好,沒出大問題。”


    電話那邊說什麽,柳長鋒聽不到,但從羅玉笑臉上表情以及不住地嗯或哦,柳長鋒就覺這電話內容特別,很特別。他坐在沙發上,感覺身子在發熱,心也在發熱,熱流一層層地包裹著他,讓他從恐怖、緊張變為激動,進而,他興奮了。


    電話接完,羅玉笑自我陶醉一會,像是才發現屋裏還坐著一個人,沖柳長鋒溫暖地笑了笑。伸手,習慣性地捋了捋為數不多的幾根頭髮,從兩邊往中間集中了一下。這個動作很經典,無數次被柳長鋒他們這撥人效仿。當然也有暗中取笑的。但不管怎麽,羅玉笑這個捋頭髮的動作還是極有範兒,不到一定境界真捋不出那種瀟灑那種從容。


    “長鋒啊,都聽到了吧,現在上麵對我們可是充滿期望的。”


    “聽到了聽到了,省長,長鋒太激動了,高層還是明察秋毫啊。海東缺誰也不能預設長您,隻有您,才能給海東帶來希望。”


    “這話在這裏講講就行了,別到處講。”羅玉笑很受用地說了一句,又道:“剛才說什麽來著,對了,是安子吧,問題不大,不就一個秘書麽,他們喜歡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如果有人願意,也可以把小運帶走,正好讓他們倆見見世麵嘛。這兩個人,也需要鍛鍊,需要經受點風雨,這樣將來才能成棟樑。”


    柳長鋒這個時候心裏已經沒一點怕或急了,盡管還不知道有什麽喜事降臨,但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了。臉上閃出燦然的笑,一個勁地恭維羅玉笑。羅玉笑今天心情非常之好,也樂於享受柳長鋒的恭維。官場裏浸yin久了,明知道恭維話是假,但就是愛聽。凡事都有習慣,習慣成自然,當官者整天活在恭維與被恭維裏,早拿虛假當真實態。一旦聽不到恭維話,就證明你已沒權沒勢,離官場遠了。而今天的恭維格外又不一樣,它標明,在這場交鋒中,他羅玉笑沒敗,仍然傲立在權力的巔峰!


    是,巔峰。他羅玉笑馬上又要上一個台階,到更顯要的位子上去!


    “長鋒啊,現在你要把精力集中起來,認認真真幹幾件漂亮的事。別人能查你,你為什麽不能查別人,你長鋒也是黨的幹部嘛,也有反腐倡廉的責任嘛。這次去北京,無意中聽說一件事,不知你注意到沒。”


    “什麽事?”柳長鋒急不可待地就問。


    “我聽說,兩千畝土地征地過程中,有人向海寧區長明澤秀送過禮的,正是這位區長,才導致了兩千畝土地大案。現在他們想把屎盆子扣別人頭上,這怎麽可能?”


    “真有此事啊?”柳長鋒剛問一句,馬上意識到問錯,改口道:“他們顛倒黑白,混淆視聽,我柳長鋒絕不容許!”


    羅玉笑並沒就這話題多談,見柳長鋒聽懂了他的話,馬上話鋒一轉:“對了長鋒,精力也不能全用在工作上。騰出點時間來,多關心關心身邊的同誌。謝覺萍出來這麽久了,你怎麽一次也不去看她?這不好嘛,覺萍同誌為你長鋒可是做了不少啊,在她最需要你關心的時候,你不能冷酷哦。”


    柳長鋒臉色一變,沒想到羅玉笑會在這種時候提起謝覺萍。但旋即就懂,羅玉笑提謝覺萍,一定是有新的需要,忙道:“我接受省長批評,這點我做得不好,下去之後長鋒一定把課補上。”


    “好,你回去吧,好好幹!”


    “長鋒向省長保證,絕不讓省長失望。”


    回到市裏,柳長鋒就再也不去管秘書安意林和他老婆崔憲了。緊急叫來幾個人,如此這般安頓下去。做為一市之長,柳長鋒在海州還是有些力量的,這些年他也培植了不少親信,身邊搖旗吶喊者並不缺少。隻是最近朱天運造勢太猛,讓這些人惶惶不安。柳長鋒這麽一鼓舞,這些人立刻精神倍振,摩拳擦掌,信誓旦旦地赴命去了。


    柳長鋒關上門,現在,輪到他思考一些問題了。柳長鋒這些年是幹得多,想得少,不是他不愛思考,而是很多事思考了沒用。他這個位置,獨立決斷的少,聽人指揮的多。他像機器上的某個部件,必須跟著傳動軸,不能掉隊也不能脫軌。生怕跟的不好,被傳動軸甩掉。更像流水作業中的某道程序,按上麵指令按部就班就行,沒必要獨創也不能獨創。獨創就意味著叛逆意味著挑釁,你見過仕途中人有拋開規則獨創的麽,有不聽指令鶴立雞群的麽,沒,既或有也會碰得頭破血流,根本不能存活。不隻是他,這裏麵的每一個人,其實都是一個部件,一道特殊的工序,沒有獨立的思想,沒有獨立的行動。所有看似獨立或號稱獨立的,都不過是一種說辭,一種冠冕堂皇的虛假。對這種角色,柳長鋒有過不滿也有過悲哀,但從這次事件看,跟隊還是很關鍵的。如果沒有這根強力無比的傳動軸,這次怕真就在劫難逃。他不得不承認,憑自己力量,還是鬥不過朱天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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