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娟沉吟片刻,似是鼓著勇氣說:“書記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呢?”


    這話問得大膽,也直白,朱天運不得不再次打量住茹娟。還沒有哪個搞企業的敢這麽跟他說話,看來,這女人是吃透他心思了。不等朱天運再問,茹娟又道:“如果想快,那倒也簡單,相信海天還不至於被誰拖住,隻是茹娟想說,為什麽要快呢?結果是遲早的事,我們何不把過程拉長一些?”


    “過程?”朱天運感覺茹娟說的跟自己想的很近了,身體裏有一股興奮湧出。


    “書記不覺得這塊地其實是一張牌,如果打好了,會打出許多東西來的。”茹娟歪著脖子,有點俏皮地望住朱天運。這時候她眼裏是沒有怕的,清澈,卻又很渾濁,茫茫蒼蒼,布滿山水。朱天運倒吸一口冷氣,這些東西不該藏在一個漂亮女人眼裏啊,換了是何復彩,還能解釋得通,問題是……


    “茹老闆膽略不小啊。”朱天運近乎是由衷地說。


    “哪裏,也是讓人家逼的,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想玩,那就陪著玩好了,反正我有的是精力和時間。”茹娟眼裏突然露出一股狠來。朱天運頓然明白,這人是咬上閻三平了。咬上好,就怕沒人咬,一咬,所有的戲就都開場!


    “敬佩,敬佩。”朱天運心滿意足地起身,他相信,茹娟所有的心思還有要打的牌,絕不會來自她,背後有人!朱天運今天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再往下說就有點硬把窗戶紙捅破的意思了。他扭了幾下腰,擴了擴胸,像是才發現包房裏隻有他們兩人似地說:“哎,老唐跟那個小姑娘呢,跑哪去了,這傢夥。”


    茹娟會意地起身,麵色紅撲撲地說:“可能是聊天吧,小燦對秘書長可敬佩呢,一直想拜秘書長為師呢,我看看。”說著,風吹柳一般走出去叫小燦了。


    朱天運恨恨地捏了一下拳頭。


    2


    茹娟果然在給閻三平使絆子,這是海寧區長明澤秀告訴朱天運的。


    遠東集團海州工業基地逼迫停工後,朱天運小範圍召集了一次會議,區上領導隻叫了明澤秀一位,市上參加的也不多,基本是他這條錢上的。這種時候,隻能讓自己的人出力,別人全站在邊上看笑話。他要求明澤秀拿出百分之六十的精力來,全力協調有關項目的事,而且指明一點,凡是牽扯到區裏補辦或新辦的手續,明澤秀要一竿子插到底,從頭到尾盯著,不能有任何閃失。明澤秀這天就是跟朱天運訴苦來的。


    基地項目二、三號車間主廠房當初是邊建設邊批覆的,其中涉及到幾項工程質量驗收報告和工程開工批覆,當初沒辦齊全,這次被省建委還有省發改委查了出來,明澤秀帶著相關人員到市建委補辦時,被建委主任孟懷安狠狠訓了一頓。明澤秀一連跑了幾趟,該說的話都說了,孟懷安不但不辦,反而冷嘲熱諷:“區長讓辦就辦啊,我這不是區建委吧?再說了,這項目本來就違規,區長是故意讓我犯錯誤吧,我孟懷安這頂烏紗雖說不值錢,但也不能因為區長你的烏紗而掉了吧?”明澤秀請孟懷安吃飯,孟懷安倒是去了,不過借著酒耍了一通酒風,最後竟對明澤秀的秘書動手動腳。


    “就這麽放肆?”朱天運強忍著,孟懷安這樣做,倒是讓他意外。


    “是啊朱書記,他也太不給麵子了吧,這項目當時情況誰也了解,並不是不辦,也是他們建委工作疏忽了麽,怎麽現在全往下麵推。”


    “跟麵子無關。”朱天運重騰騰說。明澤秀不敢言聲了,傻傻地望著朱天運。“你們就不能想點辦法?”朱天運問。


    “該想的都想了,人家不通融,現在我是黔驢技窮了。”明澤秀一臉無奈。


    “行吧,這事我來想辦法。”


    朱天運沒難為明澤秀,他知道明澤秀的處境。對下麵的人,朱天運向來是能袒護就袒護,並不窮追猛打。他理解下麵的苦衷,有些事不是下麵人不努力,而是上麵人太糟糕。


    “書記您就批評吧,我真沒用。”明澤秀垂下頭,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心疼。


    “好啦,不說這些了,不就幾個批文麽,你辦不了我辦。”


    明澤秀馬上喜笑顏開,朱天運麵前,她還是怕。後來兩人聊起電子城那塊地,明澤秀將自己掌握的情況一點不漏告訴了朱天運,其中說到大洋和海天的競爭,明澤秀說:“這兩家像是玩迷藏,一家進,一家就退,大洋這邊剛有點勢頭,海天就縮手,大洋不動作了,海天又較勁。”


    “你怎麽看?”朱天運端詳住明澤秀,他知道明澤秀說這些是有用意的。


    “讓他們咬吧,很多事隻有咬,才能咬出真相來。”明澤秀忽然大起膽來,跟剛才說話的樣子判若兩人。


    朱天運會心地笑了笑。這個咬字用得奇妙,看來他的意圖下麵人基本都領會了。不,不是他的意圖,他們都在領會更上麵的意圖。“行啊,明區長現在也會開玩笑了,這樣好,別老是陰著個臉,下去之後加把勁,人家缺柴你舔柴,人家缺風你喚風,可不能半途而廢啊。”朱天運有點豁出去了,這種事要麽不做,規規矩矩,老老實實讓人家走。要做就要做狠,做出水平做出風格。現在他不能遏製自己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機會,在等這一天!


    他突然感到可怕,怎麽會這樣呢?但就那麽一瞬,猶豫和怕全過去了,心又堅硬起來。郭仲旭,你走不開的,不信走著瞧!


    朱天運原又望住明澤秀,這時候他的目光是深情的,含著無限期望。明澤秀被激勵,內心壓抑著的某股火被點燃,鼓盪著,振奮著。


    “我清楚了,書記。”她重重點頭。


    朱天運欣慰地笑了笑,這些年,他們這撥人,過得都不容易啊。工作難搞,日子難過,手中看似有權,其實都被權力欺負著,圧榨著,很難痛痛快快做點事。


    過了一會,興奮勁不那麽高了,朱天運又說:“對了,茹娟這個人你怎麽看,談談你的意見?”


    明澤秀一時沒反應過,有點吃不準朱天運心思,愣了一會,試探性地道:“她是個能幹事的人。”


    “就這些?”


    明澤秀再次打量朱天運一眼,做為下屬,你永遠不能認為上屬親近你就可以無所顧忌,分寸感是每個下屬必須要有的,明澤秀聰明之處就在於永遠在朱天運麵前裝弱者,弱不禁風,但真做起事來,不是這樣的。


    “她有野心,有抱負,而且有智慧。”


    “接著說。”朱天運笑眯眯的。明澤秀心裏晃蕩了一下,朱天運怎麽?但是很快,就不敢亂想了,很認真地在心裏總結了一下,說了一大堆茹娟好話。說完,猛覺自己心裏有些酸澀,苦巴巴的,佯裝著捋了把頭髮,等朱天運說話。朱天運卻沒再說什麽,隻道:“既然這樣,你們就多支持點她。”


    明澤秀有點失落地離開,女人都是敏感的,明澤秀雖然對朱天運沒啥幻想,但還是不情願朱天運對別的女人好。尤其茹娟,又有錢又年輕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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