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當時苗雨蘭的心就涼透了,領導稍不滿意,下麵的人都吃不消,何況如此直接的批評。就在她滿頭冒汗,心裏急著想對策時,副省長又說:“我看這個中心沒必要存在下去,既然都不幹正事,不如解散算了,每年花那麽多錢養著你們,到頭來卻什麽也不做,不如把這些事交給能做的人去做。”


    苗雨蘭以為副省長隻是說說氣話,發通牢騷,哪知人家心裏還真這麽想。苗雨蘭最近心裏極為不安,不隻是女兒和丈夫相繼出事,她自己這邊,也是麻煩不斷。上次秦雨他們搞的那個課題被猛批一頓,緊跟著新的兩個項目被取消,中心主任跟她說:“形勢不好啊,這次是把粉搽在了屁股上,自己找罪受。弄不好,我們這幫人全被端掉。”話說完沒兩天,省裏相關部門派進審計組,要查這些年科研項目的帳。


    一連串的變故還有打擊,搞得苗雨蘭生活全亂了套。權力沒了,輝煌沒了,女兒的婚姻眼看也沒了。從山上下來,苗雨蘭就知道,女兒跟秦雨,怕是再也難回到恩恩愛愛的那一天,離婚已經是擺在眼前的事,不過秦雨暫時還沒有膽量提出來。當然,她也不是沒有防範,山上跟秦雨爭吵完,她將目光突然對在常健身上,這一對,便讓苗雨蘭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來。下山時,她執意讓常健送她。常健當然求之不得。對這個來自窮困山區的碩士生,苗雨蘭再是了解不過。人都是有軟肋的,抓住了人的軟肋就等於抓住了事物的核心,擺布起來就容易得多。想想當年,苗雨蘭不就是先別人一步抓住許多人的軟肋,不然,能有今天?


    別怪苗雨蘭心狠,她就一個女兒,這輩子如果女兒活不好,她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下山路上,她已布好一盤棋,對常健,也一改往日的冷威和嚴肅,變得和藹可親,左一個小健右一個小健,叫得那個親,好像常健已經成了一家人。常健那個興奮,能讓主任如此關愛,是他做夢都想著的。常健不小了,下個月是他三十歲生日,可目前他要啥沒啥。要老婆,沒。要家,沒。要事業,更沒。常健做夢都想出人頭地,都想超過秦雨,為此他在單位就跟哈巴狗一樣,見誰都搖頭擺尾,歡快地叫。可如今,一個沒有根基沒有靠山的人,想出人頭地真是太難。常健渴望機會,渴望生命中出現奇蹟。苗雨蘭突然對他親切備至,常健真是受寵若驚,一路興奮的,簡直想唱歌。


    第32章


    苗雨蘭追到水庫,是找親家母楚雅興師問罪。苗雨蘭搞不清秦雨為什麽變化如此之大,依她對秦雨的了解,就算她家小涵幹出多大事來,把天捅個窟窿,秦雨也不敢把小涵怎樣,頂多耍耍性子,過不了幾日,就又臣服在小涵的溫柔裙下。對付男人,她家小涵還是很有辦法的,這點苗雨蘭很是自信。可秦雨這次表現太反常,令苗雨蘭束手無策,小涵更是無計可施,隻能以更大更壞的放縱來報復。報復是很怕人的,每每看到小涵喝得酩酊大醉,沖她撒氣,或是躲在自己房裏不出來,將門關得死死的,苗雨蘭那顆心就緊張得要跳出來。她把常健帶到山下,跟他說:“最近小涵心情不好,你別上班了,拿出點時間多陪陪她,也算幫我一個忙吧。我就這一個女兒,她不高興,我這心就晴不起來。”常健馬上說出一大堆保證的話,然後鑽進吳若涵屋裏半天不出來。


    說來也是天意,常健跟小涵竟是一拍即合,兩人很快打成一片。吳若涵哭喪著的臉上破天荒有了笑,好久不見怎麽打扮的她,突然對自己的穿著重視起來,這天還去了趟精品店,抱回一堆衣服,又到美髮店做了個新髮型。自從上次跟秦雨鬧過後,吳若涵便不回自己跟秦雨的家,住在苗雨蘭這邊。苗雨蘭也不敢讓女兒單獨住,萬一出事咋辦啊。但女兒跟她住一起總是吵架,以前娘倆有說不完的貼心話,自打出事後,娘倆倒像是仇人,尤其吳若涵,成天在家裏冷著臉,稍不順心就拍桌子砸板凳,三句不是好話,就跟苗雨蘭對著幹了。


    常健這小子,真是個活寶,不知使了啥魔法,竟把女兒臉上的烏雲給掃了。苗雨蘭發現,女兒失去的笑聲回來了,冷了幾個月的臉也舒展開,跟她也開始有話說了,偶爾還要跑她麵前撒個嬌賣個乖。好,好,苗雨蘭一邊打量常健,一邊心裏樂。這天晚上,女兒跟常健出去很晚才回來,女兒是喝了點酒,常健也染了酒,但不多,相比前段日子,女兒算是“規矩”多了。一來就撲向她,狠狠親了幾口,說:“媽,謝謝你啊,我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今天跟常健哥去黃河邊,他還叫了好幾個同學。媽,我心裏不堵了,真不堵了。明天起,我要做回我自己,我要做給某個人看!”


    苗雨蘭心一動,知道女兒說的某個人是誰,緊緊摟著女兒:“開心就好,媽最擔心你了,隻要你開心,媽做什麽都成。”


    “謝謝媽,我去沖澡啦。”


    往常這個時候,常健會知趣地告辭,說一堆謙虛話,替苗雨蘭杯子裏加滿水,說一聲我走了,就默然離開苗雨蘭家的。這天常健沒走,學往常那樣,拿過苗雨蘭杯子,盛滿水,又將家裏兩個垃圾桶倒了,回來坐在苗雨蘭對麵。苗雨蘭沒話找話說:“常健啊,這幾天累著你了,我這女兒,真是慣壞了。”


    “哪啊,主任您千萬別這麽說,小涵挺優秀的,知識麵廣,見識又多,跟她在一起,我開闊了不少眼界呢。”


    “你真這麽想?”


    “是啊,我們整天在流域,眼界狹窄,新鮮事一件也聽不到,跟小涵這幾天,我天天有長進。”


    苗雨蘭哦了一聲,閉起眼,不知道是感激常健還是對常健有了新的想法。這時候衛生間響來女兒的聲音:“常健,把我床頭那瓶洗髮水拿來。”苗雨蘭剛要起身去拿,看見常健已經有了動作,就說:“拿給她吧,我有點累。”常健應了一聲,拿去了。苗雨蘭似乎有點難為情,看見女兒從衛生間伸出一條細長的胳膊,小半個身子都出來了,白晃晃的耀眼,慌忙閉上眼。等常健重新坐下,苗雨蘭的心就怦怦跳個不停,好像自己在常健麵前做了什麽臉紅的事。


    女兒很快洗完,披著浴巾出來了,一見女兒近乎半裸著身子,碩大的辱房有一半裸在浴巾外,雪白的大腿誇張地散發出女人的性感與誘惑。苗雨蘭好不緊張,本想斥責一聲,讓她穿好了再出來,話在嘴邊卻又沒說出來,隻是哀怨地看了女兒一起,起身,跟常健說:“你們聊吧,我去書房。”


    到了書房,苗雨蘭的心跳得比剛才更猛,好像自己做了啥醜事,臉紅耳燒,忐忑極了。女兒她咋能這樣,不該啊,怎麽著也該有羞恥,有……唉,都是逼的,秦雨,是你逼她這樣做,我家小涵以前不這樣,是懂廉恥的。苗雨蘭心裏七上八下,既悲哀又無助,既替女兒害臊又替女兒擔憂。坐下,起來,又坐下,再站起,煩、亂、熱,渾身是汗。可那雙耳朵卻像是邪了門似的,拚命要往門邊擠,想聽外麵說什麽。奇怪,怎麽會有這樣的心理呢,苗雨蘭一下子又為自己臉紅起來。從外麵聽女兒跟常健倒是談得很好,也談得正常,不時響起女兒咯咯的笑聲,她擔心或是暗暗期待的事並沒發生。過了好久,苗雨蘭像是平靜下來,心裏不那麽急不那麽亂了,開始為女兒的以後著想。是啊,哪個母親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哪個母親不為女兒的未來擔憂。常健雖說出生在農村,雖說許多方麵不及秦雨,可人家畢竟沒結過婚,怕是對象都沒處過呢。這點上講,是自己有點虧人家。可常健的心思苗雨蘭最懂,好歹給他當了幾年領導,看的、聽的、平日觀察的,綜合起來,苗雨蘭就覺得常健是不會嫌棄小涵的。一個農家孩子,他嫌棄什麽!如果不是小涵變成現在這樣,他常健哪有機會,哪有資格?這樣一想,苗雨蘭的信心又漸漸恢復起來,膽子也大了許多。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跟秦雨那小子也是過不長的,與其讓人家甩了不如自己先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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