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否定,一種是肯定。顯然,在她過久的沉默後,兒子選擇了後者。所以兒子說:“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好吧,我欠你一條命,現在我還給你。”


    兒子真就這麽說的,她聽得很真,一個字也沒漏掉。當時她的心在滴血,她原本想,自己心裏已沒血了,早流盡流幹了,沒想,兒子又給了她血,又逼它流出來。血的滴噠聲中,兒子緩緩舉起槍,舉得那麽自然,那麽坦然,那麽無悔無怕,仿佛,他演練了無數遍似的,就等某一天,在他親生母親麵前表演。


    兒子舉起了槍。


    兒子把槍對在了自己頭上。


    這時候,按常理,她應該撲過去,撲向兒子,一把抱住他,或者給他跪下,求他,千萬別開槍,千萬別開啊。可她選擇了沉默!


    沉默是她留給兒子的惟一記憶。


    這輩子,兒子心裏,她什麽也沒留下,最後這幾分鍾,她仍不知道該留下什麽,所以她依舊沉默。


    沉默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


    兒子舉著槍,又等了那麽一分鍾,不見她作聲,絕望了,槍響了。


    驚天動地一聲。


    血,她看見了血,大片大片的血,一望無際的血……


    她堅持著,沒跟著兒子一併倒下去,她居然還能堅持住,又是一分鍾後,血鋪天蓋地,血蒼蒼茫茫,血無邊無際。


    天空響出嘎的一聲,她轟然倒地!


    斷氣的一瞬,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沖天空吼了一聲。


    “英英不是我親生的啊!!!”


    這一聲槍響,也驚著了另一個人。


    範正義一直坐在將軍樓那間屋子裏,坐了有多長時間,他記不清了。從那天拒絕開兒子範宏大,他就再也沒走出這屋子,坐著,一直坐著。


    好像,他就在等這一聲。


    又好像,不是。


    這一聲槍響他聽到了,很遼闊地傳來,洞穿了他的耳膜,尖銳地刺進他心髒。


    他從椅子上掉了下來,他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力氣全熬在了坐上,坐其實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啊。


    他軟軟地掉在了地上。


    ……


    很久之後,他又奇怪地活了過來,那時風波已經平息,所有的煙雲都成往事,包括鹿園,包括範宏大,包括那個曾經離開他多年後又找尋回來的女人。


    都成了往事。


    有一天他忽然憶起這些,覺得應該憶起這些,他想了那麽一會兒,好像想的是兒子範宏大,想著想著,腦子裏就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他身上流的,畢竟不是我老範家的血啊——


    “誌大!”範正義突然沖樓頂喊了一聲。


    風波過後還穩穩地坐在湯溝灣企業集團董事長位子上的範誌大聽到了這一聲。


    不是尾聲


    風暴持續了好久。


    這場由彬江地產界捲起的風暴,掀翻了太多的人。


    省政府秘書長唐天明最終還是沒把問題攬在自己肩上,他知道攬不了,也扛不起。


    據唐天明交待,那天他在機場送給抄手的那份禮物,是省長賈成傑在他坐車往機場去的前一分鍾突然換掉的,那一刻的賈成傑,好像已經意識到危機。在中紀委專案小組的耐心說服下,唐天明又交待出許多問題,包括賈成傑跟騰龍雲跟範宏大的關係。


    風暴最終還是卷到了賈成傑頭上,他被開除黨籍,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隨著調查的深入,他的一係列問題浮出水麵,這是江東省建國以來最大的腐敗案。賈成傑的蛻變,給江東省各級幹部上了生動一課。這起腐敗大案的徹查,再次表明中央根治腐敗的決心。


    風暴並沒真正結束,賈成傑被移交司法機關後,一場真正的審計風暴降臨了,江東省委、省政府聯合作出決定,對全省房地產行業及土地市場進行一次全麵審計。相信,隨著這場審計戰的深入,房地產行業和土地市場交易中存在的諸多問題,將會得到有效治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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