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喬宇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聲音低沉緩慢:“謝謝各位的款待,今晚很盡興。”


    “應該的,應該的。”王福義打著酒嗝:“我們有十年沒見麵了吧,還記得當初在花旗鎮插隊,一起下河摸魚,如在昨天。”


    “是的,是的,轉眼十年,你老王成了新安縣的財神爺。”


    喬宇打著哈哈,這是要敘舊談感情了,原來一起生活過,難怪這家夥在衛生間時,一眼認出自己化妝的大領導。


    很熟悉,但又不是年輕時候,十年隻是在電視上見,讓自己鑽了空子。


    “什麽財神爺,都是為人民服務,還有領導栽培,在花旗鎮那些年,你一直就照顧我,還有老齊,齊英豪。”


    王福義客氣地哈哈笑著,再次提到花旗鎮,好像對那裏很有感情。


    喬宇心中一動,思索著說道:“花旗鎮記憶倒有點模糊,好像有個風華村。”


    “對對對,風華村你當然不會忘記,你在那教過書。”


    “是啊,那小學破破爛爛。”風華村喬宇很熟悉,不用編:“還記得村子裏的路,一到雨季就很難走,多次想要回去瞧瞧,怕不方便。”


    “老徐你放心,風華村的路馬上就修。”王福義急忙吩咐劉剛:“記下沒有,要想富,先修路,這是領導指示。”


    “風華村的副業也幹得不錯,值得表揚。”旁邊,劉巧雲插了一句,既然大領導對風華村有感情,就要投其所好,自己是風華村身份遲早會被他知道的。


    “是的,是的,我立即去辦。”


    王福義忽然想到什麽,後背有點發涼,又擦了擦汗。


    喬宇瞥了一眼劉巧雲,這女人算是幹了件好事。


    “老徐,今晚你打算在哪住。”王福義沒了聊感情的興趣,笑著問喬宇,然後看了看劉巧雲和錢孫李。


    “這話說的,當然住我們大酒店了。”劉巧雲抱著喬宇胳膊晃了晃:“我們酒店是新安縣最好的,各種服務齊全。”


    提到服務,劉巧雲在喬宇身上擦了擦,擦得喬宇心中一熱。


    好像那個象拔蚌的副作用上來了,有點迫不及待,幾乎脫口而出想要答應,剛張嘴 錢孫李用力捏了他一下。


    喬宇一激靈,打了個哈哈:“酒樓的心意我領了,我出外,還是喜歡住招待所,國營的,放心。”


    “明白,明白,我馬上安排。”


    王福義向劉剛使了個眼色,劉剛立即跑了出去。


    “這就不用麻煩了吧,我自己溜達過去,順便看看街景,醒醒酒。”


    喬宇急忙擺手,這幫人也是好意,可一直盯著,自己怎麽脫身。


    “不行,不行,你難得來一趟,我怎麽能怠慢。”


    王福義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餘地,一臉殷勤。


    喬宇:“……”


    這時,一陣吵嚷聲忽然傳來,闖進來一群人,穿著都是農村漢子,還有幾位婦女,足有十七八個。


    進門,這群人噗通噗通,全部在王福義麵前跪下,領頭的五十多歲漢子,身體壯實,臉風吹日曬古銅色,粗著聲音:“王局長,你救救我們吧。”


    “怎麽回事?”


    王福義低聲吼起來。


    路長和幾位保安緊接著跑進來,點頭哈腰:“王局長,是我們疏忽,這群人不知從哪得到您在酒樓的消息,一下子硬闖進來,我這就讓他們滾。”


    說完,路長揮動手中的塑料棍,啪,砸在領頭漢子背上:“還不快滾,敢在酒樓鬧事,瑪德,活膩了。”


    “我不走,今天王局長不答應,我馮雨就撞死在這。”


    領頭漢子一低頭,竟然真的要撞向一旁的桌子。


    “攔住他。”王福義氣急敗壞大吼。


    路長和一位同伴急忙一左一右擒住馮雨,把他壓在地麵上。


    又有幾位保安衝進來,圍住那幫人,大聲吆喝著。


    “等一下。”


    喬宇咳嗽了一聲,坐正身軀,冷冷說道:“讓他們說話。”


    “停停停。”


    王福義急忙喝止保安,看向喬宇,小心說道:“老徐,就是一群鄉下人鬧事,我看還是讓他們酒樓處理,別影響心情。”


    “影響心情?”喬宇忍不住真的火起來,自己也是鄉下人,不到萬不得已,怎麽會以死相逼,感同身受,冷冷說道:“我他麽想看看,你們平時怎麽辦事的。”


    一不小心,喬宇連粗口都爆出來,在王福義等人聽來,卻不是沒文化表現,而是大領導真的火了。


    火冒三丈口不擇言。


    聚眾鬧事,會引起民憤,任何一位做官的都承擔不起,也不願看到。


    眼前大人物和大家打成一片,可不代表下麵的人可以為所欲為。


    “放開。”王福義又擦了擦汗,感覺今天要虛脫,讓路長放開馮雨,低聲說道:“小心說話。”


    “我知道。”


    馮雨老實地點頭,依舊跪著,但一群人的方向轉向喬宇:“我是辛集鄉馮家村村長馮雨,不久前,響應國家號召,帶領全村人致富,蓋了很多豬圈養豬,規模很大,每家都拿出所有積蓄,還借了很多錢。”


    “你這步子有點大,後續資金很麻煩。”喬宇脫口而出,自己深有體會,養豬後期每天需要大量是飼料,差點被逼得崩潰。


    “領導英明。”馮雨眼睛一亮,沒想到這位王福義都懼怕的人,竟然也懂養豬,急忙說道:“我們村抓了很多豬仔,半大時候,沒錢了,可以前鄉裏答應無息貸款的,我們找鄉裏,鄉裏讓我們找縣裏,縣裏讓我們找銀行,銀行要王局長簽字。”


    “不是我不簽。”王福義苦著臉解釋:“財政也困難,專款專用,養豬資金重點扶持了大吳村吳楠為。”


    “就是吳楠為鼓勵我們養豬的。”馮雨一臉氣憤:“瑪德,狗日的吳楠為現在要半價收購我們的豬仔,賣了我們就血本無歸,再拿不到錢,豬就要餓死。”


    瑪德。


    喬宇火冒三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這就是一個局,吳楠為聯合這幫人,把馮家村逼死。


    不用問,馮家村幹勁十足,也是吳楠為的競爭對手。


    國家提倡一部分人帶頭致富,爭取資金支持,有些人不擇手段。


    錢孫李見喬宇失去控製,急忙拉了他一下,低聲說道:“別管閑事。”


    “我踏馬就要管。”


    喬宇猛然站起身,冷冷說道:“王局長,你就是這樣辦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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