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求安覺得自己這一生就像個笑話。


    年幼時,他曾被一名好心的大俠營救於危難之中,自那以後他便立誓自己長大了也要當救命恩人那樣的絕世大俠。


    為此他勤練武功,四處學藝,憑著過人的天賦,他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便已在江湖中闖出了大俠的名頭。


    那個時候每當有人問他他為何要當一名行俠仗義的大俠,路求安都會提起年幼時那位救了他一命的大俠。


    隻是奇怪的是,那位大俠在他長大的這些年裏逐漸在江湖中銷聲匿跡,起初路求安以為大俠是退隱江湖了,直到他在一次行俠仗義的時候偶然遇到了一位強敵。


    那個強敵拚命的守護著他要殺的惡人。


    路求安最終擊敗了這位強敵,卻發現對方的真實身份居然是年幼時曾救過他的那位大俠!


    路求安不明白,為什麽昔日滿腔正義的大俠如今卻淪落成了惡人的走狗,大俠臨死前說了一句話。


    “有些時候,我們沒得選擇。”


    路求安起先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後來他發現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美好,所謂行俠仗義,前提是惡人的力量不會太過龐大。


    如果惡人的力量遠遠超出你的能力承受範圍,那麽你的見義勇為不但幫助不了別人,甚至還要搭上自己。


    路求安在那之後便接連遇到過幾次險象環生的慘痛經曆,那些經曆讓他明白自己不是什麽無所不能的大俠,他也不過是個能力有限的普通人罷了。


    因此,路求安一度陷入了消沉,他在二十多歲的年紀便退出了江湖,尋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


    也是在那裏,他遇到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女孩有著和他少年時相似的經曆,一心想要學武強身,然後將來到江湖中行俠仗義,當一名絕世女俠。


    路求安起初並不想收女孩為徒,他不想讓女孩將來走上自己的老路,但後來考慮到女孩就算不拜自己為師也會去找別人學藝,與其讓她學些三腳貓的功夫就跑去江湖中送死,還不如由他親自來教。


    就這樣,路求安收女孩為徒,他們一起結伴相處了六年的時間。


    女孩慢慢的長大成人了,她在路求安心中的份量也越來越重,當女孩第一次向路求安表達心意的時候,路求安才發現原來他也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女孩。


    為了保護女孩,路求安一直教導女孩外麵的江湖太危險,以她的武功幫助不了別人或許還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可有句老話說的好,你不想找麻煩,但麻煩卻會來找你。


    女孩十八歲生日那天,一夥來曆不明的匪寇襲擊了他們隱居的小山村,當兩人外出回村的時候,一村子的人都被殺的差不多了。


    事後經查明,這幫賊寇本是附近的一夥流寇,他們接受了當地軍隊的招安,準備改頭換麵加入正規軍,可一想到加入正規軍隊以後做什麽都會遭到限製,於是這夥賊寇決定最後放縱一把,在山村裏一頓燒殺搶掠後心滿意足的去從軍了。


    當路求安和女孩找到那夥賊人的時候,他們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正規軍。


    襲殺他們就等於挑戰當地軍隊,是與國家為敵!


    因此哪怕心有不甘,路求安也隻能勸女孩放棄複仇。


    他們不是沒試過向當地駐軍反映這夥賊人的所作所為,可駐軍的將軍完全不把這事當回事,按照他的說法此一時彼一時,這些人以前確實作惡多端,但既然他們現在洗心革麵,就有資格重新做人。


    女孩被氣笑了,她不顧路求安的勸阻堅持去襲擊了那些賊人,結果就像路求安說的,女孩的功夫不濟,不但沒能殺了那些賊人,自己還差點被擄走,要不是路求安及時趕到,女孩的下場估計會很悲慘。


    路求安本以為女孩會因此汲取教訓,從此學會冷靜處事。


    卻不想女孩依舊放不下這份仇恨,傷好了以後就不辭而別了。


    路求安起初以為女孩又去複仇了,結果在賊人身邊卻並未發現女孩的蹤跡,他到處打聽尋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女孩,但他找到的卻隻是一具屍體,一具被掏空了內髒,挖掉了雙眼的屍體。


    路求安悲痛欲絕,轉而便是滔天的恨意。


    他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總算是追蹤到了殺死女孩的凶手,卻不想對方居然逃到了京都,還被一些權貴給保護了起來。


    路求安打聽到那些權貴打算拍賣女孩的器官,於是他混進了拍賣會,就是為了查清楚女孩器官的最終去向。


    他知道,女孩的器官保存不了太久,拍賣結束後,凶手一定會迅速和買家會合,完成移植手術。


    路求安才不在意買家為何要女孩的器官,他隻想取回女孩的器官,讓女孩能完整的入土為安,為了這個目的,無論誰敢攔他,他都會一劍殺之。


    得知了路求安的心路曆程,伏塵知道他必然是勸不住對方的。


    但他還是想要努力一下。


    “路前輩,你有沒有想過這裏可是京都,你在這裏大開殺戒就等於是在打皇室的臉,到時候你恐怕很難善終啊。”


    “無所謂,你以為皇室就幹淨嗎?實話告訴你,今天的拍賣會現場也有皇親國戚的參加,我隻想為我徒兒報仇,其他的都不重要。”


    路求安說了這麽多,最後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轉身離開前,路求安最後語重心長的對伏塵說了一番話。


    “年輕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一樣的無所畏懼,一樣的覺得這世間終歸會是邪不壓正,作為過來人,我勸你凡事三思而後行,這世界沒你想的那麽美好。”


    路求安走了,走的無比瀟灑,走的毫無留戀。


    當天夜裏,一場大火彌漫了京都廖家。


    無數的慘叫聲不住的在廖家上空盤旋,當巡夜的衙役和城防軍趕到的時候,他們隻在大火中看到了無數慘死的廖家人,以及一個一手提著染血的布包,一手拎著一把鑲嵌有獨特寶石的長劍的中年人。


    “什麽人?”一名衙役壯著膽子問道。


    “滅廖家滿門者,路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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