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天,天霸的怪事就敷衍成有校有葉的神話了,似乎白河縣城的街街巷巷都瀰漫著一層令人心悸的迷霧。有一種說法,講的是三猴子作惡太多,說不定手上有血案,那蛇定是仇人化身而來的。


    天霸關了幾天之後,貼出了門麵轉租的啟事。白秋找老虎商量,說他想接了天霸的門麵。老虎一聽,說,白秋你是不是傻了?天霸的牌子臭了,你還去租它?白秋說,人嘛,各是各的運氣。他三猴子在那裏出怪事,我蘇白秋去幹也出怪事?不一定吧!我同三猴子不好見麵,拜託你出麵。既然牌子臭了,你就放肆壓價。老虎見白秋硬是要租這個門麵,就答應同三猴子去談談。


    因為再沒有別的人想租,老虎出麵壓價,很快就談下來了。半個月之後,天霸酒家更名天都酒家,重新開張了。老虎在縣城各種關係都有,請了許多人來捧場。這一頓反正是白吃,一請都來了。白秋請了在縣城的所有同學,差不多也都到了,隻是朱又文沒來。就有同學說朱又文不夠朋友。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搭幫他老子,撈了個銀行工作嗎?聽說他老子馬上要當副縣長了,今後這小子不更加目中無人了?白秋笑笑,說,不要這麽說,人家說不定有事走不開呢?


    龍小東不請自到,放著鞭炮來賀喜。他拍拍白秋的肩膀,說,蘇老弟,大哥我佩服你!你不像三猴子,他媽的不夠意思!說著又捏捏白秋的肩頭,目光別有意味。白秋就拉了拉他的手,也捏了捏。兩人會意而笑。


    三猴子也來了,他是老虎請來的。三猴子進門就拱手,說老虎兄弟,恭喜恭喜!老虎迎過去,握著三猴子的手說,你得恭喜我們老闆啊!說著就叫過白秋。


    三猴子早不認識白秋了,隻見站在他麵前的是個高出他一頭壯實漢子。三猴子臉上一時不知是什麽表情,白秋卻苦無其事,過來同他握了手,說感謝光臨。


    三猴子坐不是立不是,轉了一圈就走了,飯也沒吃。白秋臉上掠過一絲冷笑。


    天都酒家頭幾天有些冷清,但白秋人很活泛,又有芳姐指點,老虎又四處拉客。過不了幾天,生意就慢慢好起來了。


    白秋名聲越來越大,縣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天都酒家的白秀才。又有在裏麵同他共過患難的兄弟出來了,都投到他的門下。城裏爛仔有很多派係,有些老大不仁義,他們的手下也來投靠自秋。白秋對他們兄弟相待,並沒有充老大的意思。他越是這樣,人家越是服他。老虎名義上帶著一幫兄弟,可連老虎在內,都聽白秋的。


    白秋花三天工夫就釣上了秀兒。秀兒認不得他,同他上過床之後,才知道他就是幾年前廢了三猴子的那個人。秀兒嚇得要死,赤裸裸坐在床上,半天不知道穿衣服。這女人大難臨頭的樣子,將兩隻豐滿的辱房緊緊抱著,臉作灰色,說,我完了,三猴子要打死我的。你也要倒黴的。白秋揉著秀兒的臉蛋蛋,冷笑說,不見得吧。


    白秋覺得這秀兒真的韻味無窮,事後還很叫人咀嚼。但他隻同她玩一次就不準備來第二次了。他不想讓芳姐傷心,隻是想刺刺三猴子。想起芳姐,他真的後悔不該同秀兒那樣了。是否這樣就算報復了三猴子呢?真是無聊!


    一天,秀兒亡命往天都跑,神色慌張地問白秋在嗎?白秋聽見有人找,就出來了。秀兒將白秋拉到一邊,白著臉說,三猴子說要我的命。他的兩個兄弟追我一直追到這裏,他們在門外候著哩。白秋叫秀兒別怕,讓她坐著別動,自己出去了。白秋站在門口一看,就見兩個年輕人靠在電線桿上抽菸。白秋走過去,那兩個人就警覺起來。見白秋塊頭大,兩人遞了眼色就想走。白秋卻笑嗬嗬地,說,兄弟莫走,說句話。我是白秀才,拜託兩位給三猴子帶個話。秀兒我喜歡,他要是嚇著了秀兒,會有人把他的蔫茄子摘下來餵狗!


    當天晚上,白秋專門叫老虎和幾個兄弟去秀兒唱歌的金皇後歌舞廳玩,他知道那是三猴子也常去的地方。果然三猴子同他的一幫兄弟也在那裏。秀兒點唱時間,白秋同她合作了一首《劉海砍樵》,有意改了詞,把“秀大姐,你是我的妻羅嗬”唱得山響。秀兒唱完了,白秋就摟著秀兒跳舞,兩人總是麵貼著麵。三猴子看不過去,帶著手下先走了。


    白秋覺得不對勁,就對老虎說,你告訴兄弟們,等會兒出去要小心。


    大家玩得盡興了,就動身走人。白秋料定今晚會有事,就帶著秀兒一塊兒走。果然出門不遠,三猴子帶著人上來了。老虎拍拍白秋,說,你站在一邊莫動手,兄弟們上就是了。老虎上前叫三猴子,說,我的麵子也不給?三猴子手一指,叫道,你也弄耍老子!老虎先下手為強,飛起一腳將三猴子打了個踉蹌。混戰就在這一瞬間拉開了。老虎隻死死擒著三猴子打,三猴了畢竟快四十歲的人了,哪是老虎的對手?白秋在一邊看著,見自己的人明顯占著優勢。眼看打得差不多了,白秋喊道,算了算了!兩邊人馬再扭了一陣,就放手了。白秋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說,我們兄弟做人的原則是:不惹事,不怕事。今天這事是你們先起頭的,我們想就這麽算了,我們不追究了。今後誰想在我們兄弟麵前充爺爺,闊了他!


    三猴子還在罵罵咧咧,卻讓他的兄弟們拉著走了。老虎聽三猴子罵得難聽,又來火了,想追上去再教訓他幾下。白秋拉住他,說,他這是給自己梯子下,隨他去吧。


    秀兒還在發抖。老虎朝白秋擠擠眼,說,你負責秀兒安全,我們走了。


    白秋要送秀兒回去,秀兒死活不肯,說怕三猴子晚上去找麻煩。女人抖抖索索的,樣子很讓人憐。白秋沒辦法,隻好帶她上了酒家。剛一進門,秀兒就癱軟起來。白秋便摟起她。這女人就像抽盡了筋骨,渾身蘇蘇軟軟的。白秋將秀兒放上床,脖子卻被女人的雙臂死死纏住了。女人的雙臂剛才一直無力的搭拉著,此時竟如兩條赤鏈蛇,叫白秋怎麽也掙不脫。


    女人怪怪地呻吟著,雙手又要在白秋身上狂抓亂摸,又要脫自己的衣服,恨不能長出十隻手來。


    白秋心頭翻江倒海,猛然掀開女人。女人正驚愕著,就被白秋三兩下脫光了。


    暴風雨之後,白秋臉朝裏麵睡下,女人卻還在很風情地舔著他的背。白秋心情無端地沮喪起來。他想起了芳姐,心裏就不好受。他發誓同秀兒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第二天晚上,白秋去芳姐那裏。門卻半天開不了,像是從裏麵反鎖了。白秋就敲門,敲了半天不見動靜,就想回去算了。正要轉身,門卻開了。芳姐望著白秋,目光鬱鬱的。白秋心想,芳姐一定怪他好久沒來了。他進屋就嬉皮笑臉的樣子,抱著芳姐親了起來。芳姐嘴唇卻僵僵的沒有反應。白秋說,怎麽了嘛!芳姐鑽進被窩裏,說,你有人了,還記得我?還為人家去打架!


    白秋這就明白是怎麽口事了,心裏歉歉的。但他不想說真話,就說,你知道的,三猴子是我的仇人,不是三猴子,我也不是這個樣子了。三猴子太霸道,凡是同他好過的女人,別人沾都沾不得,這些女人也就再沒有出頭之日。我就是要碰碰秀兒,教訓一下他,免得他再在我麵前充人樣。我和秀兒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同她一塊跳跳舞,有意刺激一下三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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