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金努爾哈赤、皇太極在寧遠錦州等地兩次遭受挫敗,本來蒙古諸部均有機會翻盤擊走女真人,均因為內部分裂,喪失大好機會。喀喇沁三十六部蒙古人受察哈爾蒙古人擠逼,向明朝求助未果,便全體投附了後金。


    如此,察哈爾部不僅被孤立,明朝薊鎮邊外千餘裏也頓失屏障。正是在蒙古人引導下,皇太極才能深入明朝腹地,他邊收降殘餘的蒙古部落,邊撲至北京城下。


    乍聞後金軍逼近京師,明廷駭震,立刻調諸路兵入京來援。袁崇煥聞訊,在先派出趙率教入援的同時,即刻率祖大壽等人急赴國難,步步為營,途經撫平、永平、遷安、豐潤等諸城,皆留兵營守。


    不久,明將趙率教戰死消息傳至,後金兵蜂擁而至。袁崇煥大驚,急引兵趨至北京城下,在廣渠門外立營。


    雖然袁崇煥手中僅有不到兩萬人,他們鬥誌高昂,數次與後金軍交戰,皆得勝而還(清人自己講是“互有殺傷”)。


    見袁崇煥營盤堅固,無隙可乘,一直熟讀《三國演義》的皇太極施用“反間計”。恰好營中有兩個被俘的明朝太監楊春、王德成在押,他命令漢人降將高鴻中與鮑承先兩個人趁黑坐在這兩個先前在城郊牧馬廠抓獲的兩個明朝太監被困的營帳外,假裝酒醉,放言說城內袁巡撫(袁崇煥)與大金有密議,準備裏應外合。夜間,哨兵故意縱兩個太監逃脫。


    這兩人一回城,兔子一樣跳到崇禎帝麵前,把這件“天大的秘密”講與皇帝聽。剛愎自用的崇禎帝竟然上了皇太極這種最簡單的當,很快就派人逮捕了袁崇煥,打入詔獄嚴刑拷打審問。


    袁崇煥部將祖大壽為此驚惶至極,出城後即擁兵向遼西奔逃。幸虧袁崇煥在獄中寫信召喚祖大壽,他當時才沒有叛變。由於山海關、寧錦一線仍在明朝掌握中,加之後來的孫承宗禦敵有方,皇太極隻得率兵退走。


    北京有驚無險。


    後金退兵後,明廷開始審查袁崇煥一案。當時,大學士錢龍錫持正,得罪不少暗藏的閹黨成員。閹黨王永光時為吏部尚書,引其同黨禦史高捷等人猛烈攻擊袁崇煥,誣稱他暗中與後金議和,奇qisuu書擅殺毛文龍,引清兵入京。


    這些閹黨本意是想以袁崇煥興起一件新的大“逆案”,順便攀引錢龍錫,大造輿論,講袁崇煥殺毛文龍是由錢龍錫主使。


    在獄中,袁崇煥作《獄中對月》一詩:


    天上月分明,看來感舊情。當年馳萬馬,半夜出長城。


    鋒鏑曾求死,囹圄敢望生。心中無限事,宵柝擊來驚。


    最後,崇禎三年(1630年)八月十六日,剛過中秋,袁崇煥本人被判淩遲,剮於北京鬧市,其兄弟妻子長流三千裏,抄其家產歸公。大學士錢龍錫減死戍邊,勞改十多年。(同為大學士的溫體仁受過毛文龍不少好處,他也落井下石非要置袁崇煥死地)。


    袁崇煥一案,天下冤之。但無知的北京市民信以為真,恨極了這位引狼入室的袁巡撫,紛紛上前高聲責罵,甚至出錢買肉生食這位耿耿精忠的烈士身上之肉。千刀萬剮,明朝就是這樣對待袁崇煥這樣一個大忠臣。


    被殺前,袁崇煥作《臨刑口占》,依舊對大明朝忠心耿耿:


    一生事業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


    死後不愁無勇將,忠魂仍舊守遼東。


    大英雄被剮之時,緊咬牙關,欲哭無淚,隻能仰望蒼天,讓冤報嘆息迴蕩於自己的胸腔之中!


    可笑又可悲的是,崇禎帝至死不悟自己中了皇太極反間計,甚至連入清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明末大才子張岱(寫《陶庵夢憶》那位),也在書中把袁崇煥列為明朝逆臣。


    最終為袁崇煥“平反”的,竟然是“韃子”皇帝幹隆。這真是個歷史的黑色幽默!如果羅貫中地下有知,知道自己的《三國演義》多少年後被一個女真韃酋當“兵書”來使,以“蔣幹盜書”為原型殺掉大明頂樑柱袁崇煥,羅老先生肯定是地下憤怒高呼不已。


    崇禎帝大錯之二


    ——以油澆火的“平賊”


    崇禎帝繼位以來,用人不當自然是不可推卸的主觀責任,但罕見的自然災害,也是明朝滅亡重要的客觀原因。壞運氣,是每個王朝滅亡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之一。


    首先,從朱由檢繼位的第二年,即公元1628年,陝北突遭大旱。十餘年間,陝西、山西、河南、河北、江蘇、山東,無年不旱。倒黴的是,大旱相繼,蝗災與瘟疫接踵而至,赤地千裏,十河九幹。由於乏食,最終出現了“人吃人”的慘劇。明朝“副處級”巡視員一類的小官(行人)馬懋才在崇禎二年所上的《備陳大飢疏》,真實記錄了當時的慘狀:


    臣陝西安塞縣人也,中天啟五年進士,備員行人。初差關外解賞,再差貴州典試,三差湖廣頒詔,奔馳四載,往還數萬餘裏。其間如關外當抑河之敗,黔南當圍困之餘,人民奔竄,景象凋殘,皆臣所經見,然未有極苦極慘,如所見臣鄉之災異者。


    ……


    臣鄉延安府,自去歲一年無雨,糙木枯焦。八、九月間,民爭采山間蓬糙而食,其粒類糠皮,其味苦而澀,食之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後,而蓬盡矣,則剝樹皮而食,諸樹惟榆皮差善,雜他樹皮以為食,亦可稍緩其死。迨年終,而樹皮又盡矣,則又掘其山中石塊而食,其石名青葉味腥而膩,少食輒飽,不數日則腹脹下墜而死。(上麵講述人民苦狀)


    民有不甘於食石以死者,始相聚為盜,而一二稍有積貯之民,遂為所劫,而搶掠無遺矣,有司亦不能禁治。間有獲者,(盜賊)亦恬不知畏,曰:“死於飢與死於盜等耳,與其坐而飢死,何不為盜而死?猶得為飽死鬼也。”最可憐者,如安塞城西有糞場一處,每晨必棄二三嬰兒於其中,有涕泣者,有叫號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糞土者,至次晨,則所棄之子,已無一生,而又有棄之者矣。(講人民造反的原因和痛苦慘狀)


    更可異者,童稚輩及獨行者,一出城外,便無蹤跡,後見門外之人,炊人骨以為薪,煮人肉以為食,始知前之人皆為其所食。而食人之人,亦不免數日麵目赤腫,內發燥熱而死矣。於是死者枕藉,臭氣熏天,縣城外掘數坑,每坑可容數百人,用以掩其遺骸。臣來之時,已滿三坑有餘,而數裏以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幾矣。(講人吃人的慘景)


    小縣如此,大縣可知;一處如此,他處可知。幸有撫臣嶽和聲,拮據獨苦,以弭盜而兼之拯救,捐俸煮粥以為之率,而道府州縣,各有所施以拯濟,然粥有限而飢者無窮,杯水車薪,其何能濟乎?又安得不相牽而為盜也?且有司束於功令之嚴,不得不嚴為催科,僅薦之遺黎,止有一逃耳。此處逃之於彼,彼處復逃之於此,轉相逃則轉相為盜,此盜之所以偏秦中也。(講陝西一地的盜賊集中原因)


    總秦地而言,慶陽、延安以北,饑荒至十分之極,而盜則稍次之;西安,漢中以下,盜賊至十分之極,而饑荒則稍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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