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廷畢竟還有不少明白人,不僅沒有聽信傳言,還傳令任仇鉞為副總兵,以保勛為參將,讓二率兵討賊。保勛忠義之人,上疏朝廷,表示自己“恨不飛渡黃河、食賊肉以謝朝廷!”


    仇鉞處於被軟禁狀態,他假裝得重病不起,暗中招納遊兵壯士於府,準備與保勛等人裏應外合。同時,仇鉞假裝積極,派人為安化王出主意:“應急守渡口,防止敵人決江灌城,並阻遏東岸之兵,千萬不要讓他們過河。”叛將何錦等人信以為真,率數千叛軍主力出城把守渡口,隻留周昂等帶領少數兵士守於城內。


    安化王死催。他出城拜神,又讓叛將周昂來請仇鉞前來給自己當陪同。仇鉞裝出一病不起的樣子,連喚數次都不出。安化王便派周昂本人親自來催。這下被仇鉞候個正著。周昂剛到床前施禮問候,仇家的兩個僕人就突現其身後,用大鐵骨朵把周昂灌頂砸死,並立馬割掉首級。


    於是,仇鉞披甲仗劍,跨馬出門。他身後有一百多壯士、家丁跟從,一行人直奔安化府殺去。由於叛軍大多在外,王府根本沒多少人守衛。仇鉞來得太急,手下又多神勇百戰之士,一下子就衝進去,生擒了安化王父子,並殺掉為他出謀劃策的孫景文等人。


    幹完這些,仇鉞假傳安化王命令,讓守渡口的叛將何錦返城。何錦等人行至半路,便遭迎頭痛擊,狂逃至賀蘭山中,不久皆被擒斬。


    所以,這倒黴的安化王造反,自起兵到失敗,總共十八天。


    安化王父子被擒,是正德五月陰曆四月二十三日,路遙水遠,明廷並不知道這一消息。所以,張永、楊一清出師北京,是五月份的事情。也就是說,二人受詔提大軍出發的時候,安化王造反已經失敗了十幾天,隻是明廷沒得到消息。


    事定後,張永和楊一清仍舊馳往寧夏,撫定地方。當時寧夏盛傳京營士兵將屠寧夏,人心不寧。二人入寧夏後,曉諭地方,鎮撫民眾,派人認真分別首謀、共謀、隨從等罪犯,遣押安化王入京受審,保全了百多餘被脅從的邊將。


    由於恩威並行,寧夏大定。


    安化王父子自不待言,入京伏誅;仇鉞功高,得封鹹寧伯。


    恰恰是張永、楊一清在寧夏靈州共事期間,二人相得甚歡,定下了除掉劉瑾的謀略。


    楊一清知道張永與劉瑾有嫌怨。一日,二人飲酒,楊一清嘆言道:“張公您神武明達,定寧夏易如反掌,但國家大患在京城!”


    張永知道楊一清話中有話,反問:“楊公您指是誰?”


    楊一清移至張永身邊,在他掌上用指劃定一個“瑾”字。


    張永不停點頭,但又很為難的表示:“此賊朝夕侍於帝側,朋黨遍朝野,根深葉茂,耳目眾多。”


    楊一清慷慨激昂地說:“張公您也是皇上信臣,今討賊不付他人而付公,聖意可知,對您極其信重。如今,功成奏捷,張公您如乘機以論軍事為名,陳言帝前,揭發劉瑾罪惡,皇上必聽您之言而誅劉瑾。劉瑾一誅,張公您可悉矯前弊,收天下人心,千古功業,在此一舉!”


    一席話,張永深為之動。但張公公仍舊有所顧慮:“萬一事不成,奈何?”


    楊一清激勵道:“隻要張公您肯在皇上麵前進言,大事必成。萬一皇上不信,您一定要頓首泣諫,做出剖心明誌的姿態,力以死請,皇上必為您所打動。如獲應允,立刻逮捕劉瑾,切毋遲疑!”


    張永聞言,拍案勃然而起:“楊公此言是也,老奴何惜餘年,定揭發巨jian,以報主上!”


    由此,二人議定,也決定了劉瑾的命運。


    陰曆八月,張永回京敘功,楊一清仍留守,總製三邊軍務。


    楊一清也真夠受,成日提心弔膽,盼望張永事成,害怕失敗。


    劉瑾不知死。他獲悉安化王造反被平定,竟侈然自以為功,矯旨給自己增加俸祿,又超拔哥哥劉景祥為都督。這位劉大哥福薄,剛接任命就病死,無福消受都督一職。


    也可能出於某種不祥的預感,聽術士說自己的侄孫劉二漢有天子命,劉瑾一時間竟起謀逆之念,在宅中廣置甲杖,準備伺機起事。查其原意,本想借其兄劉景祥發喪時,百官送葬,他準備興兵把眾人一網打盡,然後率徒黨弒明武宗,推侄孫劉二漢稱帝。


    其實,這位劉公公也是腦子一熱發瘋,侄孫當了皇帝,再怎樣也不會讓他這個太監爺爺當“太上皇”。


    張永有心機,他先報稱要在八月十五日入京獻俘賀捷。劉瑾一邊在京中加緊謀逆準備,一麵讓人告訴張永不必這麽著急就入京。


    張永聞此,公公們心意相通,更覺老劉要幹大事,他就比預定日期更早一步,急急趕入北京獻俘。


    明武宗非常高興,親自在東華門參加獻俘禮,大擺宴席,犒勞張永等人。


    君臣多日不見,倍感親切,明武宗、張永兩個邊喝邊嘮,漸至深夜。


    劉瑾一旁陪得厭煩,起身告退,殿中隻留下張永與皇帝二人在席。事實證明,歷史上,無論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不該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忍住不睡覺,不該上廁所的一定要忍住不去廁所,否則,重則家族性命,輕則右派帽子,肯定沒好果子吃。


    見劉瑾退席還家,張永立刻從懷中取出安化王的檄文,指控劉瑾激變邊塞,結怨天下,陰謀不軌。


    對此,明武宗起初還敷衍,說:“算了,說這個幹嗎,喝酒吧。”


    張永連忙跪地叩訴:“離此一步,老奴再無機會生見陛下!”


    武宗聞此瞿然,問:“劉瑾想幹什麽?”


    張永答:“他想取天下。”


    武宗當時喝得很高,搖頭一笑:“天下任他取罷了。”


    張永大聲疾呼:“劉瑾取天下,置陛下於何地!”


    聽此言,明武宗稍稍酒醒,方允其奏。張永完全依據楊一清教誨,馬上派禁兵連夜逮捕劉瑾。


    劉瑾正在熟睡,宮廷禁衛軍撞門而入,劉瑾驚起。軍將也不多說,命令把劉瑾立刻受逮入獄。


    劉瑾倒不是特別驚惶,問:“皇上在哪裏?”


    軍將回答:“在豹房。”(其實是和張永在一起)


    劉瑾對家人說:“這事真是太可疑!”


    但有詔逮人,他不得不從。


    轉日,眾臣上朝,不見了大太監劉瑾,交頭結耳,似乎知道了他已經“出事”,但沒什麽人敢聲張。


    京城內情勢也很緊張,巡邏士兵大批大批騎馬上街,交馳於道,嚴防劉瑾黨羽生變。


    起初,明武宗並沒想殺劉瑾,畢竟多年老伴當,沒功勞也有苦勞,沒苦勞也有疲勞。


    聽說要把自己發配鳳陽,劉瑾寫信向明武宗哀乞,說自己被捕時沒穿什麽衣服,想讓家人回家捎兩件衣服給自己,以此試探皇上意思。


    明武宗見帖,頓起憐意,命人交還劉瑾故衣百件。劉瑾得意,對看望的家人說:“我仍不失為一富太監矣。”


    張永知道這件事,心內大懼,知道不馬上重辦劉瑾,哪天皇上“回心轉意”,劉公公又會捲土重來要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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