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淚水早就幹了,湯姆,淚水卻又再浮上眼眶, 我想起深愛的她,早斷的情緣; 我探訪舊墳,帶些鮮花


    撒在 20 年前我們心上人的墳上。


    拉蒙唱這首歌的時候,林肯大概想到他唯一愛過的女子安妮。魯勒吉, 想到她冷冷清清長眠在伊利諾糙原的荒塚裏,辛酸的回憶使他流出眼淚。拉蒙為了解除林肯的憂鬱,就又唱了一首幽默的黑人歌曲。


    這件事就是如此簡單,無傷大雅,然而林肯的政敵卻加以歪曲,添油加 醋,把它說成了全國的恥辱,視為大不敬。紐約“世界報”天天登載這件醜聞的各種說法,連刊了將近 3 個月。林肯被控在“大隊人員埋葬死者”的戰 場上說笑話,唱滑稽歌。


    事實上他根本沒說笑話,沒有唱歌,事情發生時他離戰場有好幾英裏遠,而且死者早就下葬了,墳上下著雨。可是政敵們不理會實情,他們渴望流血, 全國響起一片抨擊聲。


    林肯很傷心,這些攻擊的文字令他難以忍受,但他覺得自己不可答辯, 否則隻會抬高對方的分量。所以他默默接受,當蓋茲堡公墓獻祭儀式的演說邀請函送來時,他很高興。這正是他所渴望能夠封住政敵嘴巴,向死者致敬 的好機會。


    邀請函送得太晚,他得在短短的兩周內準備好演說辭。他盡量抽空思考——利用更衣、刮鬍子、吃午餐,往來於史丹頓辦公室和白宮之間的時候。 他躺在戰爭部的皮沙發上等最新的電報文時,曾推敲講稿。他把初稿擬在一張淺藍的大頁洋紙上,擺在帽子裏走來走去。演說前的禮拜天他說:“我重 寫過兩三次,不過尚未完成,我要再改一下才放心。”


    他在祭禮的前一天抵達蓋茲堡。平常隻有 1300 人的小鎮,如今擠進了將 近 3 萬人。氣候晴朗,夜色清明,一輪明月高掛在天上。隻有少數人找得到床鋪睡覺,成千上萬的人隻得走來走去,等待天明。人行道很快就堵住走不 通了,於是幾百人手挽著手,在泥街中央邊走邊唱:“約翰。布朗的身軀在 墓中腐朽。”


    林肯整個晚上都在“改一下”演講稿。11 點,他到隔壁西華部長住的屋 子,大聲讀講稿給他聽,請他批評。第二天吃完早餐,林肯繼續斟酌,直到門上有篤篤的敲門聲,他才想起該到公墓去了。


    遊行開始了,他起先坐得很直,不久,身子就往前歪,腦袋垂在胸口, 長手臂軟綿綿地垂在兩邊??他思考入神,正在重溫他的小講稿,“再改一 下”??。


    這回的特別來賓演說家愛德華。艾佛瑞特,在蓋茲堡犯了兩項錯誤—— 很嚴重,而且都是不應該有的錯誤,首先他遲到了一個鍾頭,其次,他講了 兩小時。


    林肯讀過艾佛瑞特的演講稿,他看對方快要講完,知道要輪到他了,而 他自覺準備不夠充分,於是他開始緊張,在椅子上扭來扭去,由大禮服的口袋抽出手稿,戴上落伍的眼鏡,迅速溫習一遍。


    不久他拿著講稿上前,發表了一篇兩分鍾的小演說。


    那是個柔和的 11 月下午,觀眾知不知道他們正聽著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演 說呢?不,大部分聽眾隻是好奇罷了,他們從未見過也沒聽過美國總統說話,他們伸長脖子盯著林肯,發現他這麽高,聲音卻這麽尖細,而且帶著南方腔, 他們很驚訝。忘了他是肯塔基人,南方腔是在土生土長的那一州學來的。他們以為他才說完介紹辭,正要開始演說——他卻坐下了。


    什麽!他忘了嗎?還是他隻打算說這麽少?大家既吃驚又失望,居然沒 鼓掌。


    當年,在印第安那州,林肯常用的一個生鏽的犁具一被泥土黏上,就弄 得一團糟,“擦不亮”——一辭就變成民眾常用的措辭。終其一生,林肯在形容一件事失敗時,經常使用這句話。現在,林肯轉對華德。拉蒙說:“拉蒙,這次演說完全失敗了。擦不亮,大家很失望。” 他說得對。人人都覺得失望,跟總統同坐在台上的愛德華。艾佛瑞特和西華部長也不例外。他們都相信他慘敗,都為他難過。 林肯十分苦惱,頭劇烈地疼了起來,因此在回華盛頓的路上,他不得不躺在火車的特別室裏,以冷水洗頭。


    林肯至死仍以為他在蓋茲堡的那次演說完全失敗。就當時現場的反應來 說,他的確是失敗了。


    林肯生性謙虛,真的認為世人“不太會注意也不會永遠記得”他當時說 過的話,但是人們卻永遠不會忘記烈士們的作為。如果他現在復活,知道他最受人稱頌的演說正是在蓋茲堡“擦不亮”的那篇,不知道他會驚奇到什麽 程度。他若發現自己在那邊所說的 10 句不朽嘉言,到了南北戰爭已被人遺忘之後,還被尊為古今文學的榮耀和財寶,他一定很驚訝。


    林肯的蓋茲堡演說並不隻是一篇演說而已,那是一個心靈因受苦而提升 成偉人的神聖表現。它是在不自覺的狀況下寫出來的散文詩,具有史詩般的 壯麗和深刻:87 年前, 我們的先祖在這塊大陸上 建了一個從自由中孕育,致力於“全民生而平等”主張的新國家。 如今我們正從事一場偉大的內戰, 考驗這個國家,和任一個 如此孕育又目標一致的國家 能不能長存於世。


    我們在這一個大戰場上相逢。 獻出戰場的一部分土地 給那些獻出生命保護國家的人 做為他們最終的安息場所。


    我們這樣做 百分之百適宜,百分之百恰當。 但是廣義來說, 我們無能供奉——我們無能獻祭—— 我們無能使這塊土地神聖。 曾在這兒奮鬥過的勇士和烈士們已使斯土聖潔無比, 我們微弱的力量遠不能與之比擬。 世人不太會注意, 也不會永遠記得我們此刻所說的話, 卻永遠忘不了烈士們的事跡。


    我們這些倖存者,理應擔負起 他們未竟的事業。


    我們理應獻身於 眼前待決的偉大使命—— 那麽,對這些光榮逝者 所獻身的目標, 我們才能矢誌承續, 我們才能斷言, 他們的犧牲並非枉然。


    這個國家要在上帝引導下得享新生的自由, 而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才不會由世上絕跡。


    無條件投降


    他是一個肯負責及行動的人,不重視表麵的虛飾。


    1861 年戰爭初期,一位邋遢的失意者坐在伊利諾州賈勒納城一家皮革店 的貨箱上,抽著一根陶質菸鬥。他幹過書商,也曾以收購農夫的豬仔和豬皮 為業。


    兩個開店的弟弟不願意收留他,他一連幾個月都在聖路易街上遊蕩,工 作沒著落,太太和四個小孩都跟著吃苦。最後他絕望了,借幾塊錢買張火車票,到肯塔基去找父親,向他求援。老頭子有相當多的現金,但他捨不得拿 出來,就寫信給賈勒納城的兩個小兒子,叫他們給哥哥一份工作。


    基於家族的壓力和親戚間的一份博愛,他們隻好雇用他。 一天兩元——這是他的薪水——而他可能還不配拿這麽多哩,他作生意簡直連隻兔子都不如;生性懶散又邋遢,喜歡喝玉米威士忌,欠了一身債。 他經常借些小錢;所以朋友們一看到他就轉頭望著別的地方,或過街躲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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