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指名道姓,我還是耳朵上一陣發熱,靠,老子浪跡天涯一下,為了餬口做什麽都是勞動光榮,要不要把我家十八代都問了啊。


    純腹誹,還是沒敢出聲,狼人先生兄弟迷惘的看著夜空中的星星,不知道為什麽她要罵娘。


    南美冷靜了一下,暫時沒有追究我的責任---她反正不知道我在場,問狼人先生兄:“那三劑沙瑞西草都是三年期的草嗎?是的話三劑也夠了,你叫尹美麗趕快吃,我等不及了。”


    咿,南美是這件事的主謀?


    狼人先生馬上很緊張:“三年期?不,不知道,好像獵人聯盟那兩劑,都是很嫩的草,沒有用吶?”


    好久不見,這個小狐狸妞的脾氣還是那麽暴躁,一聽是很嫩的草,伴隨著長長的一聲怪叫:“什麽!!!!”


    立刻暴跳如雷,一下子現形。


    看她裊裊降臨在草地上,我忍不住熱淚盈眶,好一個狄南美,長腿細腰,妹妹頭,煙燻眼,紅唇如火,皮膚……漆黑!


    最近肯定流行健康小麥色,然後她就把自己曬過頭了,這個傢夥,幾千幾萬年她都不改死性,做事永遠走極端。


    她穿一條小小的黑裙子,高跟鞋尖得可以精準的把螞蟻踩個對心穿,氣勢洶洶,叉腰大罵狼人先生:“你怎麽那麽笨啊,叫你把尹美麗變成公主款,好嫁給威廉王子,你把她變成個巫婆款,結果嫁給了老頭,好了,我要一個中西混血的大帥哥繼承英國王位的夢想落空了,叫你弄點草藥來給她吃吃,好生個基因優良一點的兒子出來,做不成國王可以做萬人迷,你給我找的都沒用,我告訴你媽去,說你一點用都沒有!!!”


    尹美麗變成公主款?嫁給王子?中西混血的英國國王?


    吃沙瑞西草生個優良品種?萬人迷?


    鑼鼓喧天滿世界吵鬧,搞半天你圖的就是這個???


    這-……


    還真是典型的狄南美啊。


    我在一邊哭笑不得,狼人先生兄的心理承受能力明顯不如我強大,當場就哭了。


    真的哭了哎,我現在百分之一百確定,肯定是一隻小狼人先生,隻見他反手把那件裝神秘的黑袍子脫下來,露出狼族金鐵般強健的肌肉,穿著樸素的緊身皮衣,一邊脫一邊掉眼淚:“我不跟你玩了,累死我了,每天要跑來跑去,還要守在人類無聊的房子裏,一點都不好玩,我不跟你玩了,我回家去了。”


    把黑袍子往地下一丟,抹著眼淚就走了,南美估計平時把人家糟蹋得不善,一看居然有反抗,氣得嗷嗷叫,撲上去揪住小浪人就飽以老拳,小狼人當然打不過她,氣憤地仰天長嘯,狼嚎聲驚心動魄,瞅著一個空子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你欺負我,我不跟你玩了,我告訴白哥哥去,你等著。”性命交關,速度比剛才還快,刷拉就不見了。


    拉下狄南美一個人,孤零零在草地上,愣了一會兒,很勉強地自言自語一句:“怕你啊。”幹脆就地坐下,抱著膝蓋,手指在地下劃拉著什麽。


    從我藏身的地方,勉強可以看到她身前的地麵,我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手指。


    一筆一劃。


    寫的是我的名字。


    我從前用的,很久不願意再聽到,再看到,再想到的那個名字。


    附著無數悲歡離合,前塵往事的那個名字。


    我悄悄走出去。


    蹲在她的身邊。


    看著她寫完最後一筆。


    狄南美轉頭看了看我。


    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


    也沒有撲上來打我。咬我。或者下個快速石化咒,把我變成雕像後鑿兩個屁股在我臉上。


    她什麽都沒有做,隻是愣愣地一直看著我,看得我泫然。


    然後她靠過來,靠在我身上。


    我摸摸她的頭。


    良久,她說:“一點都不好玩。”


    我無言以對,又摸摸她的頭。


    說:“我知道。”


    她閉上眼睛,月光灑在她臉上。


    她的每一分寸容貌,都浸滿我們共同經過的歲月,晶瑩溫暖,如塵世本身一般綿長。


    “沒有你們,一點都不好玩。”


    沙瑞西草,連服四劑,配合合適的咒語。


    便能夠召喚非人界的精靈投胎。


    生出半人半神的不世出天才。


    心術不正的人,如果掌握了這一個秘訣,會把自己的野心全盤放在下一代身上。


    給這個世界帶來無窮的禍患和災難。


    但是南美,她不過是惡作劇。


    她的目的,不過要人家生出一個超級無敵霹靂金剛菩薩怕怕級別的大帥哥。


    從三歲起就被她非禮及調教。


    太久沒見到好朋友了,再調皮的她也覺得寂寞,要變本加厲地胡鬧。


    幸好現在沒有四劑草藥,否則我還真為那位還沒有來到人世的小朋友擔心。


    狄南美熟悉的氣味在我手心裏,在我頭髮裏,在我肩膀上。


    我們在倫敦漫步一整晚,打破了所有我們找得到的路燈。


    破壞公物的效率非常高。燈泡不斷破碎的聲音令人非常過癮。


    如果不是我以保護文物的堂皇藉口把她拉住,她還提議把大笨鍾打碎算了。


    天色漸漸明亮。


    我逗留在獵人聯盟勢力範圍之內的時間已經太長。


    “什麽時候,獵人聯盟會不再追捕你,什麽時候,你可以回來和我玩。”


    “等暗黑三界統一,向獵人聯盟和異靈川再度開放,等我不再是唯一可以進入暗黑三界的人類。”


    “要多久。”


    “不會很久,真的。”


    “好吧,你說真的就真的。”


    “哇,好不習慣這種被信任的感覺……”


    這麽嚴肅的對話真狗屁。


    真讓我不習慣。


    可是當南美和我拉鉤,說我可以回去賣草藥,她保證忍住不來找我,不連累我的時候。


    我眼睛裏有點怪怪的。


    好像瞳孔泡了醋的感覺。


    我一定是年紀大了,缺少鍛鍊,很多地方都變軟弱了。


    我回到當歸鎮的時候,阿四在藥店裏等著我。王大也在門口等著我。


    你換地頭了?要給保護費的。


    他一把拉住我:“嘿,你上哪去了,我幫你測字算了一個命,要不要知道結果。”


    我洗耳恭聽:“什麽結果?有血光之災,明天絕對不能出門是不是?兄弟!知我者你啊。”


    我調侃他的專業,王大很不滿意,白我一眼,肅容說:“聽著,八個字,天涯浪跡,日月同輝。”


    我喉頭一甜,半天說不出話來。


    王大滿懷期望地看著我,又翻翻自己算命的那一整套工具。


    補充一句:“算了好久,都忘了怎麽算出來的,總之,這八個字就是你的寫照。”


    我苦笑著拍拍他的肩,真的很苦:“恭喜你啊,這次算對了。”


    他仔細判斷了一下我的表情,還是覺得我調侃他,傷感情了,抖抖簌簌地拍拍屁股站起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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