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六。”   ”乖乖,真厲害的當口。”虞亞德想了一下問道:”既然脫 得光光地睡在你身邊,那是你已經上手了。”   ”我也搞不清楚。”張有全哭喪著臉說:“我醉得人事不知; 怎麽上的床都想不起來。”   ”嗯、嗯,”虞亞德又問:”醒了以後呢?捨不得起床?”   ”哪裏!”張有全立即否認,”我一看這情形,嚇壞了,趕 緊要起床;她老婆一個翻身壓住我,不讓我起床。”   ”那,”虞亞德笑了,”你樂得享享艷福?”   ”虧你說得出!莫非你還不懂,是怎麽回事?”   ”我怎麽不懂,當然是仙人跳。不過,你連有沒有弄上手, 都弄不清楚,就著了仙人跳,冤枉不冤枉?換了我,”虞亞德 咽口唾沫說:”一個翻身壓住她。”   ”不過,”張有全忽然出現了微笑,”也不爭在哪一刻。”   ”怎麽?”虞亞德大為詫異,”莫非以後還有來往?”   ”嗯!”張有全低聲說道:”常常出去開旅館的。”


    虞亞德越感意外,”陳龍知道不知道?”他問。   ”知道。”   ”知道?”虞亞德問:”倒甘心戴綠帽子?”   ”沒有辦法。”張有全說:”他不行了。”   ”這一說,就跟仙人跳不一樣了。”虞亞德問:”你有什麽 筆據在他手裏?”   ”自然是借據。”


    虞亞德一時衝動,大聲說道:”我替你把這張借據要回 來。”   ”我的事不必急,如今先要救我表弟。”張有全又說:”關 在貝當路憲兵隊,沒有錯;如果要送禮,我來想辦法。”


    看張有全對小黃,補過之心,頗為殷切,虞亞德亦有些 感動;當即答說:”下午你在大東酒樓等我。我此刻就去看個 很有力量的朋友。”


    訂了後約,虞亞德立即去看金雄白,將經過情形,細說 了一遍,彼此的判斷相同,陳龍與小黃所合作的那樁”生 意”,必與謀刺周佛海一案有關;不知去向的那張支票,是導 致小黃被捕的關鍵。


    這一來,越使金雄白覺得有責任援救小黃;既然已可確 定囚禁之地在貝當路憲兵隊,他決定到跟日本憲兵有業務聯 係的76號去想辦法。


    於是打了個電話給林之江,約他在亞爾培路2號吃午飯; 順便將虞亞德約了去,不過不便讓他跟林之江見麵,招待他 在別室享用由於海運中斷,來之不易的阿根廷牛排,靜候佳 音。


    林之江比約定的時間來得早,一見麵就說:”金先生,吃 中飯謝謝了;虹口憲兵隊長打電話給我,有樁要緊事,馬上 要趕了去。你有啥事情,請吩咐。”   ”你有幾分鍾的時間給我?”


    林之江看一看表說:”20分鍾。”   ”20分鍾夠了,是這麽回事。”金雄白將小黃被捕的前因 後果,約略說了一遍;然後又說:”正好你要跟虹口憲兵隊長 碰頭,能不能托一托,討個人情?”   ”不必!”林之江的語起很輕鬆,很有把握,”既然原來想 行刺周部長,我們照規矩到貝當路去提人好了。提了來怎麽 辦,請周部長給我們一個電話,奉令遵辦就是。”


    金雄白直覺地認為這樣處置,簡單明了;因而欣然同意。


    “光叫小黃,案子沒法辦;名字叫什麽,在哪裏抓去的, 這些資料要給我。”


    “好!請你等一等。”


    金雄白到別室間問了虞亞德,取張紙記下來,交給了林 之江。這一切隻用了15分鍾;林之江便利用這5分鍾,打電 話回76號,說明案情和辦法,關照立刻到貝當路日本憲兵隊 交涉提人。


    “大概今天晚上就可以提到。”林之江說:”你跟周部長先 去接頭,如果電話先來,我一提到,做個口供筆錄,馬上放 人。”


    “費心費心!改日請你好好玩一玩。”


    “金先生,”林之江低聲笑道:”要請我就要請張善琨。”


    “一句話。”


    送走了林之江,回來看虞亞德,將跟林之江接洽的情形 都告訴了他。虞亞德自是又驚又喜。


    “你明天早晨到我銀行裏來,預備接小黃。”金雄白又說: “現在可以開懷暢飲了!我叫他們拿起好酒來。”


    取來的一瓶白蘭地,據說是真正拿破崙當政時代所釀製 的;虞亞德酒量不壞,一下子就喝了大半瓶,自然不免有些 飄飄然了。


    於是帶著五分酒意,十分興奮,坐了金雄白的汽車到大 東酒樓;張有全是早就在那裏了。一看虞亞德的神態,便知 事情相當順利;起身含笑問道:”怎麽樣?”


    “慢慢說。”虞亞德坐了下來;先要一客冰淇淋,吃完了 又喝一杯冰水,方始舒口氣說:”這下心裏熱得才好一點。”


    “你在哪裏喝的酒?”


    “《平報》老闆金雄白那裏。”虞亞德說:”事情不要緊了, 76號去提人——。”


    “輕點、輕點,”張有全急忙推一推他的手。


    虞亞德也發覺了,在這種場合大聲談76號,惹得人人注 目,是件很尷尬的事,於是放低了聲音,將如何由林之江關 照76號,向貝當路日本憲兵隊將小黃提了回來;隻要周佛海 一個電話,便可釋放交涉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張有全。


    “明天上午,你同我一道去看看金先生,先謝謝人家;然 後一起去接小黃回來。”


    “真是!”張有全欣慰之餘,不免感慨:”隻要有路,容易 得很;找不著路子,比登天還難。”


    “隻要小黃一出來,陳龍是怎麽一件狗皮倒灶的事,都清 楚了。”虞亞德又說:”如果他出賣了小黃,你看,我不會饒 他。”


    “算了,算了!不必多事。”


    “咦!你為什麽這麽幫他?我倒不大明白。”


    “還不是,還不是——。”張有全訥訥然無法出口。


    “我懂了,我懂了!”虞亞德湊過臉去低聲笑道:


    “看他老婆的麵子;不,看他老婆的大腿分上,是不是?” 說完,哈哈大笑。


    這醉態可掬的模樣,使得張有全大為受窘;當即說道: “我還有件要緊事要請你幫忙。”   ”什麽事?”   ”到車上再說,辰光來不及了。”


    於是付帳款出門,在車上虞亞德又問何事?張有全才告 訴他,隻是其他離開十目所視大東酒樓而已。接著邀他到卡 德池去洗澡;而且安排出一連串的節目,洗完澡睡一覺,出 來吃夜飯;飯後去看童芷苓的”劈紡”;犧牲大軸的武戲到舞 廳,帶相熟的舞女出來吃消夜。到時候再訂後約。


    第三部 卿本佳人


    1黑獄探秘


    76號如何辦案?


    當虞亞德與張有全,洗完澡夢入華胥,高枕無憂時,林 之江卻正在貝當路跟日本憲兵隊隊長小笠原大辦交涉,原因 是提人沒有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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