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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垮的硬漢—海明威評傳 作者:邢兆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在掩蔽壕裏吃飯時,一發炮彈落了下來,亨利的腿被炸傷了,巴西尼因傷勢 過重而死去。 亨利住進了一家野戰醫院。雷那蒂來看他,還說要給他“弄個英國獎章”, 亨利對這種隨便頒發獎章的狀況感到驚奇。後來他們又談起巴克萊小姐和女 人的事。傍晚,一位教士來看亨利,談到了有關戰爭、上帝和愛的問題。不 久,亨利轉到了米蘭的美國醫院,在這裏他與巴克萊小姐再度重逢,在巴克 萊小的美麗和溫柔的感召下,亨利開始感到真正的愛情了,他想: “天知道 我本不想愛她。我本不想愛什麽人。但是天知道我現在可愛上她了……”他 覺得非常愉快幸福。亨利在這家醫院裏一邊養傷,一邊繼續著和巴克萊的愛 情, “夜間除了凱薩琳工作時間以外,我們都是在一起的。我很愛她,她也 愛我。我白天睡覺,我們醒時互相通信劄……”亨利能走動時,他們便在公 園裏趕馬車玩。他們談到了結婚的問題,但一方麵巴克萊小姐會因此而被調 離,另一方麵還得遵守義大利的法律和繁雜的禮節,因此未能實現。 亨利的傷痊癒後就接到了返回前線的通知。臨別之際,巴克萊告訴亨利 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這使得他們的分手與上次大不相同。亨利在旅 館租了一間房子,巴克萊精心地把它布置得十分溫馨。他們談論孩子和戰爭, 這是他們麵臨的現實問題。他們在相互安慰中又匆匆分別了。 這次重返前線後,亨利對戰爭的認識更加清醒了。 “我每逢聽見人家提 起神聖、光榮、犧牲,這些空泛的字眼,總覺得不好意思……我觀察了好久, 可沒看到什麽神聖的,所謂光榮的事物,並沒有什麽光榮,所謂犧牲,那就 象芝加哥的屠宰場,隻不過這裏屠宰好的肉不是裝進罐頭,而是掩埋掉罷 了。”到前線不久,德奧軍隊突破了意軍北麵的陣地,沿著山穀直衝下來, 意軍狼狽地潰退下來。亨利率領的救護車隊加入了大撤退的行列。 在連綿不斷的秋雨中,許多從附近鄉間小徑上來的農民也和部隊混雜在 一起,馬車、雞鴨、縫紉機、狗、汽車、人群一片混亂。由於敵機轟炸公路, 救護車隊屢屢受阻,再加上道路泥濘,有的車輛已經陷入泥中。兩名搭車的 工兵見勢不妙企圖逃走,亨利開槍擊傷了其中一個。司機波尼羅接著將這個 受傷的逃兵擊斃了。亨利他們不得不棄車步行,他們沿著鐵路走去。途中一 人被遠處射來的子彈打死,而司機波尼羅這次也逃跑了。在撤退隊伍中,士 兵們厭戰情緒十分強烈,不斷出現“打倒軍官”、“和平萬歲”、“回家去” 等口號,很多士兵甚至還扔掉了自己的步槍。 在塔利亞門托河大橋,亨利發現意軍的憲兵在橋頭檢查過橋的官兵。所 有軍官都被抓起來進行審問,有一名中校因 “擅離部隊”被憲兵槍決了。見 此情形亨利毅然跳河脫身。他漂浮到聖維多的對岸,上岸後他摘掉了星徽, 爬上了一列開往美斯特列的火車。火車開進米蘭車站時,亨利跳下車去醫院 找巴克萊小姐,但巴克萊小姐到施特雷沙去了。 在施特雷沙的巴羅美島大旅館,亨利和巴克萊度過了一段蜜月般的日 子。 “……那時心情,好比我們回了家,不再感覺孤獨,夜間醒來,愛人仍 在並沒有發覺夢醒人去;除了這以外,一切事物都是不真實的。”然而好景 不長,地方治安部門發覺亨利是 “擅離職守”的軍官,決定逮捕他。在旅館 夥計的協助下,亨利和巴克萊乘小船劃過日內瓦湖,逃往瑞士。不久,巴克 萊小姐快要臨產了,他們從一個小鎮搬到洛桑。在一家醫院裏,巴克萊終因 難產而死。故事在這裏嘎然而止。 戀愛和戰爭雖然常在同一部書裏出現,但未必能很好地結合起來,常常
是格格不入的兩件事。但是在海明威精心結構的這部小說裏,戀愛與戰爭經 過微妙而絕對地並行,使人看了覺得是一個故事,而不是兩個故事。亨利與 戰爭的關係可分六個階段:斷斷續續地參加——嚴峻地作戰——受傷——米 蘭養傷——撤退—一逃跑。巴克萊小姐也經過了與此相符的六個階段:性消 遣——真正戀愛——懷孕——臨產——住院——死亡。這兩條線索小心地交 織在一起,寓意完全一致。 在 《太陽照樣升起》中,海明威就指出戰爭的荒誕:戰爭使傑克這樣的 男人喪失了男於氣質,又使布萊特這樣的女人喪失了女性特徵。他們無法相 愛,一事無成,生活得更加荒誕。在 《永別了,武器》中,海明威採用諷刺 手法,進一步描寫了戰爭過程中的種種荒誕。他使人們相信,亨利的理想與 現實之間的差距是一個諷刺性的差距。 海明威關於大撤退的描寫是個最典型的實例。在一幅展示戰爭的愚蠢和 混亂的畫麵上,海明威及時插入了一段諷刺特寫。在滿是雨水的路上,一輛 救護車深深地陷在泥裏,兩位乘車的工兵急於追趕撤退的隊伍,不肯留下來 砍些灌木來墊好打滑的輪子,想徒步逃跑。這時亨利開槍打中一個上士,這 個上士隻是被打傷了,但在亨利的默許下,接著就被救護車司機波尼羅擊斃。 波尼羅還驕傲地說: “我一直想殺死個上土。”但是幾個小時之後,他也跑 了,主動讓自己被敵人捉去,以免被打死。在塔利亞門托河大橋,亨利意識 到戰場警察將以他對待上士的那種方式對待他, “我看得出他們的腦子是怎 樣想的,要是他們有腦子而且他們的腦子管用的話。他們都是些年輕小夥子, 正在拯救祖國。……我們站在雨中,一次提一個出去受審和槍決。凡是他們 問過話的都槍決。審判官償本身全沒危險,所以辦事漂亮、客觀,堅持嚴峻 的正義。”亨利縱身跳進塔利亞門托河大橋,將這個殘酷喜劇推向高潮。 我們再回頭去看,就會發現戰爭中的荒誕一直存在著。亨利第一次上前 線時,他所指揮的野戰醫院正在為接收傷員做準備,可是這時一枚敵人的炮 彈正好落在他們中間,於是亨利本人就成了第一批運往後方的傷員中的一 個。他還聽說,因為這件事他要獲得一枚銅質勳章;而他的朋友雷那蒂希望 那是一枚銀質勳章。 亨利在期望與現實之間的諷刺性差距從一開始就存在著,隻不過比較模 糊奇怪罷了。身為一名非戰鬥人員,他住在舒適的房子裏,有吃有喝,常常 光顧妓院.並且他還在一個有同情心的指揮官的支持下得到了很長的休假。盡 管如此,他仍然不滿意,而且這種樂事越多,他的這種心情就越加明顯。顯 然,亨利這時的心情不僅是個人命運的反映,而且也是被戰爭所破壞的人類 文明的整個悲慘事件的反映。 女主人公凱薩琳·巴克萊則是一個較為理想的人物。她可以與 《太陽照 樣升起》中的布萊特形成鮮明的對照。雖然她們倆有一些相似之處:十分漂 亮,高高的個子,白皙的皮膚;都是英國人;都曾在戰爭初期就失去了自己 真正的愛人,而且在感情上或生活方式都變得複雜起來。除此之外,她們就 大相逕庭了。 布萊特終究是個有一半自暴自棄的半女性的人。她留著跟男人一樣的短 發,戴一頂男式氈帽;把男人們稱作 “夥計”。皮得羅要她把頭髮留起來, 讓她更女性化一些,跟他結婚,結果遭到了她的拒絕。布萊特反對這種女性 化,也不喜歡別的女人,在女人中間,她沒有也不希望有真正的朋友。她隻 能選擇這樣一種生活方式:從一個酒吧間到另一個酒巴間,從一個男人投向
是格格不入的兩件事。但是在海明威精心結構的這部小說裏,戀愛與戰爭經 過微妙而絕對地並行,使人看了覺得是一個故事,而不是兩個故事。亨利與 戰爭的關係可分六個階段:斷斷續續地參加——嚴峻地作戰——受傷——米 蘭養傷——撤退—一逃跑。巴克萊小姐也經過了與此相符的六個階段:性消 遣——真正戀愛——懷孕——臨產——住院——死亡。這兩條線索小心地交 織在一起,寓意完全一致。 在 《太陽照樣升起》中,海明威就指出戰爭的荒誕:戰爭使傑克這樣的 男人喪失了男於氣質,又使布萊特這樣的女人喪失了女性特徵。他們無法相 愛,一事無成,生活得更加荒誕。在 《永別了,武器》中,海明威採用諷刺 手法,進一步描寫了戰爭過程中的種種荒誕。他使人們相信,亨利的理想與 現實之間的差距是一個諷刺性的差距。 海明威關於大撤退的描寫是個最典型的實例。在一幅展示戰爭的愚蠢和 混亂的畫麵上,海明威及時插入了一段諷刺特寫。在滿是雨水的路上,一輛 救護車深深地陷在泥裏,兩位乘車的工兵急於追趕撤退的隊伍,不肯留下來 砍些灌木來墊好打滑的輪子,想徒步逃跑。這時亨利開槍打中一個上士,這 個上士隻是被打傷了,但在亨利的默許下,接著就被救護車司機波尼羅擊斃。 波尼羅還驕傲地說: “我一直想殺死個上土。”但是幾個小時之後,他也跑 了,主動讓自己被敵人捉去,以免被打死。在塔利亞門托河大橋,亨利意識 到戰場警察將以他對待上士的那種方式對待他, “我看得出他們的腦子是怎 樣想的,要是他們有腦子而且他們的腦子管用的話。他們都是些年輕小夥子, 正在拯救祖國。……我們站在雨中,一次提一個出去受審和槍決。凡是他們 問過話的都槍決。審判官償本身全沒危險,所以辦事漂亮、客觀,堅持嚴峻 的正義。”亨利縱身跳進塔利亞門托河大橋,將這個殘酷喜劇推向高潮。 我們再回頭去看,就會發現戰爭中的荒誕一直存在著。亨利第一次上前 線時,他所指揮的野戰醫院正在為接收傷員做準備,可是這時一枚敵人的炮 彈正好落在他們中間,於是亨利本人就成了第一批運往後方的傷員中的一 個。他還聽說,因為這件事他要獲得一枚銅質勳章;而他的朋友雷那蒂希望 那是一枚銀質勳章。 亨利在期望與現實之間的諷刺性差距從一開始就存在著,隻不過比較模 糊奇怪罷了。身為一名非戰鬥人員,他住在舒適的房子裏,有吃有喝,常常 光顧妓院.並且他還在一個有同情心的指揮官的支持下得到了很長的休假。盡 管如此,他仍然不滿意,而且這種樂事越多,他的這種心情就越加明顯。顯 然,亨利這時的心情不僅是個人命運的反映,而且也是被戰爭所破壞的人類 文明的整個悲慘事件的反映。 女主人公凱薩琳·巴克萊則是一個較為理想的人物。她可以與 《太陽照 樣升起》中的布萊特形成鮮明的對照。雖然她們倆有一些相似之處:十分漂 亮,高高的個子,白皙的皮膚;都是英國人;都曾在戰爭初期就失去了自己 真正的愛人,而且在感情上或生活方式都變得複雜起來。除此之外,她們就 大相逕庭了。 布萊特終究是個有一半自暴自棄的半女性的人。她留著跟男人一樣的短 發,戴一頂男式氈帽;把男人們稱作 “夥計”。皮得羅要她把頭髮留起來, 讓她更女性化一些,跟他結婚,結果遭到了她的拒絕。布萊特反對這種女性 化,也不喜歡別的女人,在女人中間,她沒有也不希望有真正的朋友。她隻 能選擇這樣一種生活方式:從一個酒吧間到另一個酒巴間,從一個男人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