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明拿著杯子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撒出來一半,他趕忙用布子擦拭掉水漬,掩蓋自己的失態。


    “林公子倒是膽大。”韓子佩挑挑眉,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正好兩麵夾擊,速戰速決。”


    付景明一言不發的站在軍事圖前,將原本放在鬱林那個鑲著紅寶石的精致棋子拿出來,放到靜心湖邊,順勢將代表康王的棋子推進了湖中。


    靜心湖與福州的護城河相連,而湖州附近好幾處都已經布設了軍隊,直觀的來看,康王進入湖中,就是進到了口袋中。


    付景明的手指在那枚鑲著紅寶石的棋子上輕輕摩挲,眼神從柔和變得堅定:“傳令下去,讓靜心湖埋伏的船再往後退十裏,做出懼怕的樣子。”


    韓子佩拿起棋子比劃了比劃,表情逐漸凝重:“再往後十裏,距離福州城就太近了。”


    “沒關係,能守住。”韓子佩還想再勸,付景明卻輕笑一聲,“能守住的,你忘了從京城中帶來的東西了嗎?”


    “這個距離?居然在射程內?”韓子佩在作戰圖上比劃了下,在得到付景明肯定的的答案後又重新恢複了興奮,抱了下拳,便鬥誌昂揚的前去安排。


    大帳中隻剩下付景明一個人,他將那枚鑲嵌著寶石的棋子拿起,緊緊握住,卻控製不住的顫抖著。


    “你怎麽不肯聽話,怎麽又是這樣。”付景明喃喃自語,用盡全力的自我安慰著,“沒關係的,福州能守住,你我也能護住。康王會被這‘薄弱’的防禦吸引,一定能夠被牽製。那個蠢貨一定不會回退,更不會產生什麽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念頭。”


    “往前衝啊!”


    “殺啊!!”


    康王的船隊一看見付景明淅淅瀝瀝的小船,就發起猛烈進攻,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任誰看都不會覺得,這場十萬對兩萬的戰鬥有什麽懸念。


    “王爺說了,今天隻要打勝了,無論官銜,都官升一級,賞銀百兩。”


    “誰若是捉到敵方守將,無論死活,賞千金,封萬戶侯。”


    這獎賞不可謂不豐厚,原本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同朝廷作對的人也瞬間紅了眼,不要命的往前衝。


    康王原本以為在十萬打兩萬,不會有什麽難度,他又下了重賞,必然很快就會有結果。但這場仗從太陽東升達到正午,兩邊都開始有些疲憊了,卻依舊超僵持不下。


    福州守軍雖然人少,但這地勢易守難攻,還分外靈活,一上午打下來居然沒占到半分便宜。


    兩邊都愛開始呈現疲態,一方鳴金收兵,另一方也沒有追上去,各自退去。


    康王看著吃完飯就隨便找個甲板癱著的士兵,分外不滿。


    一上午一點進展都沒有,不說繼續進攻,還有臉在這裏躺著曬太陽。但讓他直接將這些人“請”起來,他又覺得十分掉價,點手將躲在角落裏休息的將領都叫了進來。


    “張將軍,孤已經按你的說法下令重賞了,但這一上午都毫無進展,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張將軍雖然算不得名將,但大大小小的戰役也打過些,自然知道一上午沒什麽進展是常態。攻城嘛,僵持個十天半個月的也是有的。


    但這話不能和眼前這位說,一來這位爺什麽都不懂,二來…二來他也覺得付景明不過強弩之末,三日之內必定拿下,這場小小的戰役,怎麽能與他參加的過的大戰相提並論。


    “王爺息怒。”張將軍向上行禮,恭維道,“付景明不過黃口小兒,怎麽能和王爺相提並論。他能撐到現在,不過是靠著福州的城牆堅固,易守難攻,您再給臣些時日。五天,不,三天,臣一定還您個全須全尾的福州。”


    “嗯。”康王的氣稍稍喘勻了些,衝張將軍揮揮手,“去吧。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是,臣這就讓弓箭手準備火箭,爭取一舉拿下。”


    “我今年二十二歲,空見了幾百門火炮,怎麽沒有他這一件。”韓子佩學著西遊記中金池長老的樣子,在付景明麵前念念叨叨。


    付景明很快便被他念得不厭其煩,讓人帶他去看新運來的火炮。


    這火炮是根據林星火送付景明的禮物做出來的。


    林星火送付景明的模型其實是一戰時期輪式加農炮的模型,但大晉的鋼材強度達不到要求,在改良再改良之後,做出了現在的這門火炮。


    這項技術的“發明者”獲得了火炮的命名權,現在這個火炮的名字就是林星火在第一次見到他時脫口而出的名稱—翼大力炮!


    林星火說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個炮的炮身兩側有兩個伸出來的鋼架,用於保證炮身的穩定,遠遠的看去就像兩個巨大的翅膀一樣,所以叫做意大利(劃掉)翼大力炮。


    韓子佩剛指揮人將意大利炮推到船頭,銜著火苗的箭就鋪天蓋地射了過來。兩方的船距離有些遠,絕大多數箭隻飛到一半,就已經落到了水中,少數沒有中道崩殂的箭也隻會堪堪落到船頭。


    韓子佩眼前一亮,深覺這是一個擺pose的好機會,他臭屁的往炮邊一站,還沒來得及讓付景明欣賞自己的英姿,一隻箭就擦著他的臉頰射了過去。


    韓子佩看著釘在甲板上的箭,剛剛鬆了口氣,就感覺自己的鬢角有些燙,一陣焦糊的味道傳了出來。


    “著了著了著了,要命要命要命。”韓子佩毫無形象的連蹦帶跳,往日寶貝的鬢發已經散開,有發展成火球的趨勢。


    可惜了,我寶貝的頭發。


    韓子佩手起刀落,將燒著的頭發砍下,隨手扔進了水裏。


    剛才的動作有多瀟灑,現在的韓子佩就有多狼狽,他不顧邊上兵卒的調笑,衝看熱鬧的付景明吼道:“瞄準了沒有啊,轟他丫的,再這樣下去,爺爺我就要出家當和尚了。”


    “好了好了。”付景明勉強忍著笑,又確定了下炮筒的位置,然後拍了拍身邊的士兵,“發射。”


    隨著一聲巨響,他們所在的船晃了晃,周圍的船也晃了晃。有幾個站的靠邊的士兵掉了下去,


    炮膛內積蓄已久的能量被猛然釋放,一團熾熱的火焰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從炮口噴湧而出,劇烈的搖晃瞬間席卷了整個甲板,士兵們不得不緊緊抓住身旁的欄杆或是任何可以固定身體的東西,但還是有幾個靠近船邊的倒黴蛋,被甩了出去。周圍的炮聲也接連炸響,無數的炮彈破長空,留一道道長長的尾跡。


    康王怎麽也沒想到付景明會帶重炮,更是沒見過射程這麽遠的重炮,隊形頓時大亂,無數的炮彈在他們的船邊炸響,其中一枚不偏不倚的落在副艦上,火焰瞬間燃起,將這一片的天空照的火亮。


    付景明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待第一輪轟炸結束後,又下了第二道發射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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