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明回到府上時,夕陽已經緩緩沉落,落日的餘暉在天邊織就綺麗金紗,天空如洗淡藍漸深,星辰似隱若現。


    韓子佩不過是借著請他喝酒的由頭,想將林星火和林正則一並要過去。


    人自然是不能給的,畢竟自己之後的計劃還要靠林星火才能實施。不過還是要給韓子佩一顆定心丸,韓子佩跟在自己身邊這麽久,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離心。


    “殿下,這酒……”順寧手上拿著韓子佩送的酒,不知如何處理。


    付景明的飲食向來精細,進入東宮的東西都是一一查驗過的,這種別人送來的東西,不是是直接放倉庫,留著賞人的。


    但韓子佩和付景明關係好,這酒又實在難得,順寧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先放庫裏吧。”付景明毫無胃口。


    他去韓家吃了一肚子狗糧,現在連晚飯都不想吃了。


    韓子佩和何小姐……不對,現在應該叫韓夫人了。韓子佩和韓夫人的關係還是同以前一樣好,甚至更加如膠似漆了。


    韓子佩酒杯剛拿起來,邊上侍奉的小廝就悠悠的來了一句:“夫人說了,您今天要是喝酒,那就去書房睡吧。”


    往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韓子佩灰溜溜的放下酒杯,將十年一遇的好酒全都推到付景明麵前。


    這酒怎麽樣付景明有些嚐不起來了,隻感覺酸的厲害。


    “我的爺,您可回來了。”王府管事聽見聲音,從內院迎了出來。


    “人安排下了?”付景明瞥了他一眼,腳步不停的繼續往裏走。


    “早就安排在側院了。”管事偷偷觀察了下付景明的臉色,見他心情不錯,便自作聰明的開始上眼藥,“不是我說,這林星火也太不像話了,還以為自己是公子哥呢?一到側院人就睡下了,那屋的燈到現在都沒亮過。”


    管事滿意的看著付景明的臉色變得難看,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起了作用。順寧卻知道不好,忙將管事的話往回圓:“林公子身體不好,早上還是被人抬進府的。之後能醒過來恐怕也是強撐著,現在許是……”


    付景明腳下一頓,冷冷的看向管事:“找府醫過去看了嗎?”


    管事這才察覺不好,磕磕巴巴的回道:“這……還沒有來得及……”


    順寧給管事使了個眼色,厲聲吩咐道:“還不快去”


    “是是是。”管事忙不迭的應下,慌慌張張的下去安排。


    “孤去看看他。”付景明轉身就往德宸居走,順寧卻閃身將他攔住,不等他開口訓斥已經跪到了地上。


    “殿下,您這一天都在外麵,各位大人送來的折子恐怕已經不少了。雖說大晉在殿下的治理下一直太平無事、國泰民安。但萬一有急事耽擱了,聖上仁慈定然不會怪罪殿下,恐怕治奴才的罪。”順寧向上叩頭,“還請殿下疼惜奴才。”


    “你……”付景明指了指順寧,終究沒有發作,怒氣衝衝的進了正殿。


    雲次輔升了首輔後,內閣瞬間亂起來。送到付景明這裏的折子頃刻變得又多又雜。


    往日順寧都會按付景明的要求,將折子按輕重緩急分好,今天付景明不在東宮,順寧也跟著他出去了。下人偷懶的偷懶,吃酒的吃酒,分折子這種細致又機要的活也就耽擱了。


    付景明隻能一個一個看過去。


    簡短的請安折子,過。


    阿諛奉承的請安折子,順便問殿下要不要草莓……過。


    咬文嚼字、引經據典、洋洋灑灑、八百多字的……請安折子。


    付景明在折子的後麵惡狠狠的簽上“知道了”三個字,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看。


    這些亂七八糟的折子,請安的多,有事的少,廢話行雲流水,正事三緘其口。


    付景明越發煩躁,逐漸到了失控的邊緣。


    “殿下,府上新到的茶”順寧將茶放到桌上,又順手將房間的燈點亮了些。


    付景明隻喝了一口,便吐了出來,他將杯子重重摔到桌上:“你跟在孤身邊這麽久了,連泡茶都不會了?”


    順寧慌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叩頭謝罪,端起桌上的茶壺出去,很久才換了新的茶水進來。


    付景明注意到順寧換了條褲子,褲子擺動的弧度僵硬的可疑。


    他隻當沒看見,拿起茶杯又抿了口,然後臉色一變,將杯子扔出去:“看來是你懈怠了,自己去領罰吧”


    順寧一言不發的從桌上拿起托盤,將地上的碎片妥帖的收拾好,然後草草行了個禮,從房間退了出去。


    院內響起板子擊打在軟物上的聲音。


    付景明聽著心煩,他走到窗邊想要將窗子關上。


    最近他的脾氣越來越控製不住了。


    本來營造暴虐的人設也隻是為了讓政令能實施下去,後來假裝的暴虐逐漸不受控。為了不影響大事,付景明隻能在這些小事上放縱自己的暴虐。順寧是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受到的影響自然最多。


    他心裏明白,順寧沒有做錯任何事。


    在他的多次暗示下,順寧終於反應過來,付景明並不是真的要懲戒他,更不是厭煩他,隻是在給不知道什麽人演的一出戲。


    每到這時候,順寧便會換上他挨打專用的褲子,往凳子上一趴。行刑的下人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一會也便結束了。


    往日隻要唱這麽一出,那種躁鬱的感覺多少也能控製,但今天似乎是個例外。


    不知道從哪飛來的笨鳥,暈暈乎乎的在院子上空盤旋了一陣,然後大搖大擺的落到了窗沿上。


    付景明抬手便將這隻鳥捉住,像著了魔一樣,手不自覺的用力。


    那鳥開始出淒厲的慘叫,翅膀拚命地拍打著,腳爪在空中胡亂抓撓試圖掙脫這突如其來的桎梏。隨著付景明手上的力度加大,那鳥發出的聲音越發尖銳刺耳。


    付景明終於反應過來,他趕忙將手鬆開,那鳥在他手上啄了下,然後驚懼的叫著,跌跌撞撞的飛遠了。


    付景明關上窗,看著桌上仍然堆積如山的奏折,揉揉眉心。


    這樣不行,再批下去要出問題的。他推開房門,院內的東西已經收拾幹淨了,順寧不知所蹤。


    “順寧。”付景明向耳房叫了聲,已經脫了外衫的順寧從耳房中出來,恭敬行禮。


    順寧的動作十分利落,一點也不像剛受過刑的樣子。順寧不加掩飾,付景明也像是沒看見一般,徑直往外走。


    “殿下,您這是要去哪?”順寧一邊將外衣扣子扣好,一邊緊走兩步跟上去。


    “房中太悶了,孤……”付景明往德宸居瞥了眼,見側房的燈是關的,便沒繼續往前,抬腳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去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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