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無數次大小戰鬥的楊槐和王伏生直到這時才鬆了一口氣,他們不怕鬼子這種亂射,他們隻幾個跳躍,便從河灘鑽進了樹林,鬼子的子彈射在樹冠上,弄出一陣亂響。


    兩個人已經收起了槍鑽出了樹林,當他們倆登上一個山坡時,發現高大奎帶著大約有一個排的兵力掩在樹後在接應著他們,見到兩個人過來,高大奎從樹後走了出來,他笑著拉過王伏生上下看了看,又拉過楊槐看了看,然後說:恭賀兩位英雄毫髮無損,斃敵兩名,擊中槍枝兩具,收穫很大,可喜呀。


    楊槐把那隻借來的槍遞給高大奎,又從兜裏掏出剩餘的子彈也一同遞了過去。


    高大奎沒接,仍笑眯眯地望著楊槐,從兜裏摸出幾塊銀元遞給楊槐,楊槐不解地望著高大奎,高大奎就說:你殺鬼子有功,這是獎勵你的。


    楊槐把槍和子彈塞到王伏生的手裏,沖高大奎抱了抱拳道:謝謝高大隊長借槍借子彈,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


    說完轉過身向山坡另一側走去。


    高大奎的笑就僵在臉上。他衝著楊槐的背影搖了搖頭。


    王伏生就說:楊槐救過我,這次也算是幫了他一回。


    高大奎把銀元收起,望著王伏生說:要是你們倆能夠在一起,咱們特別行動隊可以說是如虎添翼呀。


    王伏生舔了舔嘴唇,望著漸漸遠去的楊槐背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楊槐轉過一個山凹之後,營長嶽福常帶著十幾個戰士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楊槐看見嶽營長就立住了腳,嶽營長站在楊槐麵前不認識似的打量著楊槐,見楊槐毫髮無損,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一把頭上的汗才說:楊槐呀,你這是去哪了?哨兵報告縣城方向有槍聲,我一想準是你小子,我就帶人來接應你了。


    楊槐淡淡地說:我替四喜報仇去了。這次也廢了鬼子兩支槍。


    嶽營長就立起了眼睛,指著楊槐的鼻子說:楊槐你胡鬧,打鬼子伏擊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報告一聲,自己做主就去伏擊鬼子了。


    嶽福常上上下下地又把楊槐看了一遍,最後發現了楊槐身後那把殘槍:你就用它伏擊的鬼子?


    楊槐低下頭道:槍我找高大隊長借的。


    嶽福常就不說話了,他瞪著楊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楊槐就又說:營長,我犯了紀律,你處分我吧,這仇要是不報,我會睡不著覺的。


    楊槐說完這話,真的感到一股濃重的睡意襲來,他打了一個哈欠。楊槐向前走去,嶽福常仍站在那裏呆呆地望著楊槐。


    楊槐向前走了兩步,見營長還沒跟上來,扭過頭說:營長,咱回去吧,我要睡覺了。


    楊槐說到做到,回到宿舍他一頭便栽倒在炕上,昏天黑地睡了起來。


    嶽營長把他犯紀律的事連夜向團裏做了匯報,經團長和團政委指示,給楊槐警告處分一次。做這一切決定的時候,楊槐還在夢裏。


    第二天一早,營長嶽福常集合隊伍宣布了這一決定,楊槐站在隊列中,身上仍然背著那把殘槍,他聽了對自己的處分決定,表情很平靜。


    隊伍解散了,嶽營長找到楊槐說:你還有什麽想法?


    楊槐把背上的殘槍提到麵前,仍平平淡淡地說:上次伏擊失利就該處分,我要再弄一桿槍回來,殘槍打不成伏擊了。


    嶽福常還想說什麽,抓了抓頭,一時又不知說什麽,轉身便走了。


    滿堂湊過來,小心地摸一摸楊槐背後的殘槍道:排長,這東西沒用了,扔了吧,背著怪沉的。


    楊槐看眼滿堂,沒有說話,滿堂就又說:排長,你要是捨不得扔,我替你扔。說完上來就要取楊槐身上那把殘槍,楊槐把滿堂推開。滿堂就不解地說:排長,要不我這把槍給你,那把破槍我替你背著。


    楊槐沒有回頭,他去醫院看望四喜了。


    第9章 楊槐父母


    伏生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回了一趟家,伏生經常回家,沒結婚之前,伏生有時會帶一名分隊的戰士跟自己一同回去,他帶這個戰士也是高大奎特批的,按著當時的規定,隻有營長回家省親才可以帶勤務員。高大奎為了讓伏生回家的感覺隆重一些,便派了名戰士陪伴在王伏生的左右。這一切當然都是緣於伏生神槍手的地位。王伏生號稱國民黨319團的第一槍。


    每次伏生回來省親,一莊人都會驚動的,雖然那時莊裏經常過隊伍,八路軍、****,日本軍隊有時也出來掃蕩,他們對部隊早就不陌生了,但每次伏生回來還是讓他們感到親切。伏生帶著勤務員,伏生在家裏說話的時候,勤務員就在門口站著,槍拄在一旁,讓人感受到了威儀,伏生就慢條斯理地說話,一莊的人黑壓壓地把小屋擠滿了,楊槐的父親和母親總是擠在最前麵,他們看著伏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楊槐。


    伏生舔著嘴唇介紹著和日本人打仗的經過,他舉槍這麽一射,擊斃一名鬼子兵,又那麽一射,又有一名鬼子兵倒下了。眾人就拍著手抬頭算計著,因為在這以前伏生的爸爸說過,伏生每殺一個鬼子兵就要獎勵兩塊大洋,王伏生這左射一槍右射一槍的,眨眼的工夫就已經射倒十幾個鬼子兵了,也就是二十幾塊大洋了,乖乖,伏生發了。慢條斯理,甚至說話還有些結巴的伏生在他們的眼裏已經光鮮奪目了。一莊的鄉裏鄉親,抽著伏生從隊伍上帶回來的紙菸,吃著糖球,一下子便都心明眼亮起來。他們抽過了,也吃過了,用讚歌般的聲音把伏生上上下下地都誇了,他們才一唱三嘆地散去了,隻剩下伏生的父母和楊槐的父母,以及香草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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