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墩子的親娘,李桂花。


    當年她拿了撫恤金離開,吳大娘心裏是有些怨她的,但她沒有攔著。


    真正讓她對李桂花心生恨意,是有一次墩子生病了,哭著鬧著要親娘。


    她被鬧得實在沒辦法了,背著墩子去找人。


    可李桂花見到他們,二話不說就把他們攆走,根本沒當墩子是親兒子。


    墩子年紀雖小,卻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打那之後,他就很少念叨他娘了。


    吳大娘知道,他是傷心了。


    當初她之所以同意讓李桂花拿走撫恤金,就是想讓她看在墩子是她親兒子的份上,對他照拂幾分。


    誰知道她這麽過分,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願意見。


    這兩年兩邊算是完全斷了往來,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麽會找上門來。


    “你還來做什麽?”


    李桂花看著氣派的青磚房,眼中盡是貪婪。


    當初聽到他們說這老太婆建了新房,她是不相信的。


    這死老太婆什麽樣她還能不知道,能有錢建房才是怪事。


    可是後麵的人說得多了,還說他們家的日子好過了很多,墩子還上學讀書了,她漸漸起了疑心。


    難不成他們的日子真富起來了?


    她挑了個時間回來一看,果然看見家裏建了青磚房,這死老婆子身上穿的棉襖看起來真厚實,還一點補丁都沒有。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穿這麽好的衣服做什麽。


    這樣的好衣服要是能給她多好。


    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好像還長胖了。


    看來這段時間她的日子是好過了。


    想起自己在那家過的日子,她就覺得不甘心。


    怎麽說自己也是給他們家留了後的,有好處怎麽著也得給自己一份。


    “我就回來看看,墩子呢,怎麽不出來看他親娘。”


    “你還好意思說,你忘記自個兒把我們趕出家門的時候了,墩子不想看見你,你趕緊走。”


    “娘,你別這麽說,孩子哪有不想親娘的,是不是你不願意我跟墩子見麵?”


    “你要是真的想墩子,就不會這麽些年都不來看他一眼,有你這麽當親娘的嗎?”


    “這不是平常活兒重,我哪有空經常過來。


    娘,聽說你們認識了有錢人,出錢給你們建房,還經常給你們寄東西過來,是不是真的?”


    吳大娘氣得肺疼。


    這才是她過來這一趟的真實目的吧。


    虧得她有那麽一瞬間,還真的以為這個女人是因為想墩子,特意過來看他。


    她這個性子是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跟你有什麽關係,你趕緊給我走。”


    李桂花非但沒有走,反而還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怎麽跟我沒關係,東西有一半是給墩子的,我是墩子的親娘,按理說我也是能分到手的。”


    臭不要臉的。


    她怎麽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


    吳大娘氣得渾身直哆嗦,“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做主,你拿走撫恤金改嫁,我們張家就跟你沒有關係了。”


    “誰說沒有關係,墩子是我兒子,我是看你一個老太婆可憐,才會把他留下給你。


    要是把我惹急了,我把墩子帶走,讓你們老張家斷子絕孫。”


    吳大娘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了,盯著她看了老半天,轉身就去拿一根大木棍。


    手裏握著木棍指向李桂花,臉上的表情有些微猙獰。


    “墩子是我孫子,是張家的人,你要敢打他的主意,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李桂花看見她手上的粗木棍,臉上出現了一絲絲恐懼。


    但是想到自己的錢,她還是沒有走,站起身來說道:“墩子是我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往後他還得養著我……啊,你幹啥……”


    棍子朝她身上打下來,嚇得李桂花一下竄了起來。


    眼看棍子又要落下來,她拔腿就跑。


    吳大娘在身後追她,把人攆得團團轉。


    她才五十多,這段時間吃得好,日子過得舒心,身體好了不少,體力也好了很多。


    追了人跑這麽久,還是臉不紅氣不喘。


    這可苦了李桂花,被她攆得滿院子亂竄。


    這個死老太婆怎麽這麽有勁兒。


    自己離開的時候,這死老太婆明明病歪歪的,怎麽現在反倒有力氣了。


    她被吳大娘追到院門口,不小心踩到門口的一塊石頭,腳下一滑,人“撲通”一聲趴在地上。


    她還沒能從地上爬起來呢,吳大娘的木棍就往她身上招呼了。


    李桂花挨了幾下子,疼得她直咧嘴呲牙,“你個死老太婆敢打我,你要遭報應的……”


    “你趕緊給我滾,快滾。”


    李桂花連滾帶爬跑遠,院門“啪”的一下關上了。


    她們鬧出的動靜,引得周圍鄰居都過來看熱鬧。


    這人看著這麽眼熟,是不是李桂花?


    怪不得吳老婆子這麽生氣呢。


    不過也有幫李桂花說話的,“不管怎麽說,李桂花都是墩子的親娘,墩子身上還流著她的血呢。


    就算沒怎麽養過他,也否不掉這層關係,吳老婆子怎麽能這麽對墩子親娘。”


    “可不就是,現在墩子還小,吳老婆子年紀也大了,還能照顧墩子多久。


    有了李桂花,以後好歹有個人能照應墩子。”


    也有人幫吳大娘說話,“大娘做得沒錯,她都改嫁了,還跟那個男人生了孩子,這些年也沒來看墩子,心思根本不在這兒。”


    “這幾年都不見她過來看墩子一眼,估計知道吳老婆子家裏好了,蓋了大房子,才會過來看看。”


    “現在吳大娘家的日子是好過了,估計是來撿現成的。”


    “我聽說她的日子可不好過,那男人自個兒就有三個孩子,她又生了兩個,家裏有五個孩子。”


    吳大娘站在堂屋,聽著那些人的討論,手裏還是緊緊捏著那根棍子。


    原本她也想著讓李桂花幫襯墩子,才會對她忍氣吞聲。


    要是等自己過世了,墩子有親娘在,好歹能有口飯吃。


    不過她現在想法改變了。


    陸同誌對他們家這麽照顧,要是自己真的出了什麽事,陸同誌也能照看墩子一二。


    而且她手頭上有錢了,錢是人的膽子,手頭上有錢,人的底氣也足了。


    就算她真的過世了,把錢留給墩子,墩子也能過得很好。


    要是讓李桂花來照看墩子,她還擔心李桂花把錢昧下,苛待墩子呢。


    李桂花被吳大娘用大棍子趕出去,嘴裏一直罵罵咧咧。


    “……掃把星,老虔婆,還敢打我,哪天你死了都沒人給你收屍……”


    大隊上有大娘認出她來,問她:“墩子娘,你咋來了?”


    “這麽早就過來看墩子呀,你真是有心了,墩子現在應該去上學了。”


    李桂花有心要跟她們打聽情況,強忍著痛走過去,笑著說道:“我這不是有空,就過來看看墩子。”


    一個大娘覷了她的一眼,“你可是有年頭沒過來了,今天咋這麽有空?”


    “家裏忙,抽不出空來,這不剛一得空,我就過來看墩子了。”


    那個大娘跟吳大娘的關係比較好,聞言嗤笑一聲,“你莫不是聽說家裏建了新房,所以才過來了吧。”


    當誰不知道她是啥人。


    她一撅屁股,她就知道她要拉什麽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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