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寧坐在床邊,“陸副團長,你要不要跟我好好解釋於向紅的事?”


    陸廷序剛想要坐起來,沒想到動到肩膀,疼得他“嘶”了一聲。


    他的肩膀傷得不輕,手術的時候取出三片鐵片,現在根本動不了。


    宋書寧看見他疼成這樣,著急道:“你怎麽?別亂動。”


    “我跟於同誌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到醫院來。”


    “我知道了,你別激動,我相信你。”


    看他難受成這樣,宋書寧哪還有空問於向紅的事。


    他扶著陸廷序歪在床頭,問他:“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陸廷序身上的傷口疼得厲害,一點沒有胃口。


    他不想讓宋書寧擔心,嘴上沒有喊痛,但身體上的疼痛,讓他心裏十分煩躁。


    “我不餓,不想吃。”


    “不管怎麽樣,你還是要吃一點,不吃身體怎麽會好。”


    宋書寧把飯盒拿過來,打開蓋子,一股肉香飄了過來。


    “我給你熬了好喝的雞湯,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喝一點嘛。”


    她拿著勺子,舀了一勺雞湯,遞到陸廷序嘴邊。


    陸廷序看了她一眼,喝了。


    在對象的輕聲細語哄聲下,陸廷序喝了小半碗的雞湯,還吃了一根雞腿。


    後來他實在吃不下,宋書寧也沒有逼他,自己吃了幾塊肉,把湯喝光,就把飯盒放在旁邊。


    陸廷序目光溫柔地看著她吃東西,餘光掠過她的行李袋。


    “你怎麽把行李帶過來了?”


    “當然要帶過來呀,我要陪著你嘛。”


    “不用,你在這裏休息不好,還是回招待所休息。”


    “我已經把東西帶來了。”


    宋書寧從行李袋裏拿出床單被套,還有自己的洗漱用品。


    她已經打定主意,自己今天晚上就住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陸廷序看見她準備得這樣齊全,知道自己肯定勸不動她了。


    “你去讓護士加張床。”


    “好呀,不過我得先洗澡。”


    昨天她住在這兒,沒能洗澡。


    今天回去她太累了,隻換了衣服就上床睡覺,起床之後著急給他做吃的,又擔心他的身體,根本沒心情洗漱。


    現在看見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她才有心情做別的事。


    陸廷序住的是特護病房,有獨立的衛生間,很方便。


    宋書寧拿著水桶,去到外麵打了熱水回來。


    拿上衣服,進到衛生間裏洗澡。


    陸廷序在淅淅瀝瀝的水聲催眠聲中,漸漸生出困意。


    病房今天來了不少人,還要應付於向紅,說了一會兒話,太費神了。


    有宋書寧在身邊,他特別安心,再加上精神不濟,很快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宋書寧洗好澡出來,陸廷序已經睡著了。


    宋書寧把髒衣服裝好,準備拿回招待所。


    她去問護士加床的事,護士聽說特護病房要加床,找了張病床給她。


    能住進特護病房的,軍銜都不會低,要不就是有突出貢獻。


    無論是哪一點,她們都要對人客氣一點。


    宋書寧離開之後,護士站的小護士們紛紛議論開了。


    “那個女同誌是陸團長的什麽人?”


    “應該是陸團長的對象吧,不是對象哪能這麽照顧陸團長。”


    “說的也是,她還留下來守夜呢。”


    “聽說昨天也是她守夜,早上看見陸團長沒事,人才回去。”


    “她還挺癡心。”


    “陸團長有對象了,樊醫生怎麽辦?”


    “樊醫生跟陸團長有什麽關係,他們沒關係吧。”


    “你等著看吧,要有好戲看了。”


    ……


    宋書寧回到病房,立刻給病床換上自己的床單被套。


    在這個滿是白色的病房,忽然出現這麽一抹粉色,看起來就沒有那麽單調了。


    她剛想要去看看陸廷序的情況,沒想到陸廷序就被疼醒了。


    身上的傷口實在疼得厲害,他隻有在困極了的時候,才能眯上一會兒,往往很快又會醒過來。


    “你怎麽了?是不是要喝水?”


    陸廷序搖搖頭,“我不渴。”


    “那你怎麽不睡覺,不舒服嗎?”


    他確實很不舒服,除了身上疼痛,還黏糊得難受。


    他已經好多天沒洗澡了。


    自從去執行任務,他就沒能衝涼,身上難受得厲害。


    執行任務的時候是沒有辦法,他不會在那種時候在意這個。


    可現在不一樣,他已經回來了,而且整天待在病床上,沒事可做,根本沒辦法不注意這個事。


    她沒有過來的時候,是王振華照顧他,他不可能讓王振華給自己擦身體。


    醫院的小護士就更不可能了。


    雖然要在自己對象麵前寬衣解帶,他會覺得尷尬,但是在難受死和尷尬之間,他選擇尷尬。


    尷尬隻是一瞬間的事,擦過的身體就清爽了。


    更何況自己的身體她又不是沒見過。


    “我想……擦身。”


    宋書寧愣住了,萬萬沒料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


    但是看見陸廷序別別扭扭的樣子,她知道他要不是難受極了,肯定不會跟自己提這個要求。


    “你等著,我去給你打水。”


    宋書寧拎著水桶出門,打了小半桶熱水回來。


    用搪瓷盆打了半盆涼水,兌成溫水,這才拿起幹淨的毛巾,放進水裏打濕,擰幹以後看著他。


    無從下手。


    她從來沒有照顧過病人,心裏有點沒譜,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


    “一會兒我要是弄疼你了,你跟我說一聲。”


    “好。”


    “那我先給你擦臉。”


    “好。”


    溫熱的毛巾覆在臉上,她的動作又輕又柔,像是一片雲,慢慢從他臉上拂過。


    她完全按照自己洗臉的順序,還給陸廷序擦了耳朵和耳後根。


    把毛巾洗幹淨之後,又給陸廷序擦臉,這次順帶把脖子擦了一遍。


    毛巾黑了,帶著一些泥沙。


    他是有多少天沒洗澡了。


    怪不得他這麽難受,顧不得尷尬,一定要讓自己給他擦身體呢。


    宋書寧發現陸廷序其實還挺講究的,雖然他跟村民同吃同住,一點不嫌棄吃得苦住得苦。


    但是有一些細節,還是能看得出他這個人過得很講究。


    比如他的衣服款式雖然少,但是用料都很好。


    比如他身上從來不會少錢和票,隨時隨地能掏出大幾十塊。


    再比如他上國營飯店,點的都是大魚大肉,從來不會心疼。


    這些都能表明,他這個人在能追求生活品質的時候,還是會追求生活品質的。


    她把毛巾放進桶裏,“我要給你擦身體了。”


    “好。”


    “我需要解開你的衣服。”


    “好。”


    宋書寧臉上有些熱。


    怪難為情的。


    以前調戲他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不自在。


    現在她正兒八經要幹正事,居然覺得有點尷尬。


    可能是因為氣氛不對。


    以前他們在一塊兒,氣氛曖昧,她順手就能把人的衣服扒了。


    昨天晚上給他上藥,他是昏迷著的,根本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現在他盯著自己看,眼睛都沒挪開一下。


    她硬著頭皮,解開陸廷序身上的扣子。


    一顆。


    兩顆。


    ……


    終於把人剝光了。


    為了不碰到他的傷口,她動作必須很輕很輕,還得把人抬起來。


    等到把病號服脫下來,她出了一腦門的汗。


    不管是什麽時候,想要脫他的衣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把病號服拿在手上,這才發現衣服有些發潮。


    應該是他出汗,把病號服給汗濕了。


    他疼成這樣,怎麽都沒吭聲。


    宋書寧一時間不知道該誇他太能忍,還是該心疼他太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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