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鏡推門進去時魏琛在瀏覽網頁,看見他便把筆記本換了個朝向。方世鏡沒仔細看,大概意思就是百花戰隊一路贏上來讓大家眼前一亮,由狂劍士落花狼藉和彈藥專家百花繚亂構建起的打法使人耳目一新,並且有人大膽預測,榮耀聯盟將進入「雙核時代」。


    「你不會是想把黃少天提早拉進來吧?」方世鏡問。


    隻要是對榮耀有些想法的人都能理解,這並不是空想,「雙核」正在一步一步踏入現實。盡管心有不甘,但他知道,自己不足以和魏琛組成雙核,他和對方的默契誰都比不過,可一旦魏琛用全力去打比賽,他就會跟不上。


    我可是神一般的少年,相信我,能帶你們飛——這是魏琛初建戰隊時說的話,方世鏡不帶一絲猶豫地輟學跟他走,睡過地下室,躺過網吧地板,他看著魏琛一步步老練,一步步走到他追不到的高度,操作也好,計謀也好,他都隻能抬頭去望,手碰不到了。


    「我還沒想好。」魏琛從煙盒裏擠出一根煙叼進嘴裏,拿出打火機,朝自家副隊遞過去一個懇求眼神,破天荒的得到應允。他給自己定的鐵律,比賽期間絕不抽菸,現在淘汰了放鬆了,菸癮一下竄上來,擋都擋不住。「世鏡啊,說個你不愛聽的話,我不知道我還能打多久。」


    方世鏡沒有去反駁,假話說多了會變成真話,更何況魏琛說得很客觀。這次半決賽,百花確實是有實力,但往小了說,藍雨隊長的狀態也一直在下滑。以前熬夜帶隊刷副本,通宵跟著技術部調試武器裝備,現在每天不用他催都會上床睡覺。榮耀迎來繁盛之際,魏琛卻一直在衰退。


    「你還年輕著呢。」方世鏡說,他走過去給魏琛整理衣領。讓這個整天操心戰隊的人把鬍子刮一刮,頭髮理一理,走哪不是個颯爽少年。二十出頭的年紀,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成天跟一堆散發荷爾蒙的男生混在一起,現在卻給他一種已經老了的感覺,方世鏡不服,替魏琛不服。


    「確實還年輕,所以該留著青春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啊。」魏琛長嘆一聲,站起來。「走,去看看那堆更年輕的,好久沒欺負菜鳥了。」


    魏琛踏進訓練室的時候所有人都沒做聲,隻是放下手中的練習,屏氣凝神看著。原本以為魏琛要來做一番「失敗乃成功之母」的話題演講重振軍心,沒想到藍雨隊長隊長大手一揮。


    「來!今天陪你們戰個痛快!機會難得,趕快的,誰先來?」


    一群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小傢夥麵麵相覷,誰都沒明白這是唱哪出,最後還是魏琛的忠實支持者——黃少天聲音洪亮的答了一句「我來」,起身應戰。


    「好小子,就知道你最有種!」魏琛笑眯眯地看自己一手帶進訓練營的孩子,搓搓手,登入角色。


    1v1個人戰的時候黃少天就像豹子,迅速不留間隙,團隊賽時暗度陳倉的那一套盡數拋到腦後。夜雨聲煩直奔索克薩爾而去,劍光行雲流水,劍氣捲起沙塵,周遭都變成泥土色,偶有深紫色摻雜其中,劈出閃電形狀,撕裂塵霧。


    方世鏡看得有些楞,黃少天的技術好像一夜之間迅速飆升,他記得這個孩子沒有這麽強的。夜雨聲煩的攻擊絲毫不給索克薩爾喘氣機會,黃少天嘴裏是一套招式,操作卻是另一套。


    「看劍!」


    黃少天大吼著放出大招,索克薩爾被削得隻剩血皮,所有人都認為他要贏。但這之後夜雨聲煩完全落入術士的控製中。直到血量歸零,連普通攻擊都沒能打出。


    「我靠!」黃少天怒拍大腿,沒忍住爆粗。


    「哈哈,小子,還嫩了點。」


    魏琛一邊笑一邊掏出一根煙點上。方世鏡下意識要去掐,手伸到一半硬收回來。他看到了黃少天的能力,知道魏琛內心並不如他嘴上那般從容,習慣抖腿的人現在坐得筆直,用白煙掩蓋自身驚訝與不安。論結果,笑到最後的是索克薩爾,可論過程,把術士逼得快走投無路的是夜雨聲煩,而這個劍客背後的操作者就是一束光,照亮藍雨未來的光。


    黃少天從座位上離開,魏琛還在笑,也僅僅是笑,他甚至說不出點評的話來。劍落長空打在索克薩爾身上時,好像現實世界的天地也裂開了,腳下是長而深的溝壑,無數隻手拖住他的腳把他往下拽。叫醒他的是方世鏡,一雙溫暖的手拍在臉上,他的副隊在對他微笑。


    「好了,下一個。」方世鏡說。


    有了開頭人,孩子們爭先恐後撲上去。沒有一個人再讓魏琛如此被動,而他也就這樣麻木的安慰自己,剛剛的感覺都是假象,是止步四強的焦慮。直到最後一個人坐到他對麵,是喻文州。


    謔,兩個重點關注對象,一個打頭陣,一個來壓軸,有意思。


    術士對術士,雞蛋碰石頭,輸不過是時間問題,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他們不否認喻文州有兩把刷子,但到了魏琛麵前不過班門弄斧。在現在的聯盟裏,藍雨隊長若自稱第二術士,就沒人敢稱第一。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魏琛輸了。準確的預判,精確到每一步移動時間的計算,角度分毫不差的攻擊,索克薩爾倒在盧米勒塞狄的腳下。黃少天沒做到,鄭軒沒做到,其他人都沒做到,把名字印在成績榜最後的喻文州做到了。


    巧合吧,運氣好吧,魏隊長累了吧,每個人心裏都在為超乎想像的結果找理由,除了魏琛和方世鏡。藍雨的副隊長眼中在閃光,這個孩子比黃少天更令他驚訝。魏琛把嘴裏的煙拿下來,掐滅,他在和自己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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