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先伸手去接他的車鑰匙,一邊暗自苦笑。李老師醉成這樣,明天的日程還能趕得上嗎?也不知道李老師定的是高鐵還是飛機。


    「我說你這小孩子……嗝……你傻笑什麽……」李藝博一頭栽進車裏,常先手忙腳亂地去設定自動駕駛。他還沒想好怎麽回答,結果就聽見李藝博開始打呼嚕了。


    行吧,他幹嘛要和一個喝醉酒的人計較?李老師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地替他也訂了一張票吧?


    常先關上車門,連外麵的夜景都沒顧得上去欣賞。拜託,他也被灌了很多酒好嗎?強撐著把李老師拖到樓下,他現在也開始犯迷糊了。


    直到車停下,常先才意識到什麽叫「貧窮限製了想像力」——李藝博的車進了小區都沒停,直接進了他住的單元樓的電梯。常先感嘆著這棟單元樓如此「宏偉壯觀」,不知道是哪個設計師設計的,每一層都顯得很寬闊,不過其他樓棟有的寬有的窄,各不相同。他還兀自思考著同一個小區裏為什麽每棟樓風格不同,電梯就抵達了李藝博居住的樓層。


    行吧,要什麽門牌號啊,這一層都是李藝博的家。


    常先扶著李藝博下車,智能管家識別來人後自動開了門。


    嗯,李老師私底下居然這麽的熱愛大自然嗎?家裏都鋪了仿真草毯嗎?


    常先幼小可憐又無助的心靈被震驚了。他試探著踩了上去,扶李藝博在巨大的沙發床上躺下,然後忍不住伸手擼了一把草——居然是真草!


    李藝博又清醒了過來。他熟門熟路地從茶幾下邊摸出來一個裝水的大瓷桶灌了下去,又摸出來一束看起來像草葉的東西十分享受地嚼了嚼,這才安詳地躺了下去:「小常你自己隨意,哪兒都可以睡。我明天帶你一起回老家。」


    酒勁上來的常先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他的腦子已經轉不過來了。他看了看周圍很有草原風格的裝飾,猜想著難道李老師的老家在西北大草原?仔細一瞧,好像這裏的擺設還有些微妙的異常,但他已經應付不過來了。他最後看了一眼客廳角落碩大無比的穿衣鏡,接著歪倒在沙發旁睡著了。


    在夢裏,常先感受著泥土草葉的芬芳,心情十分愉悅。他還夢到了自己睡在一隻特別大的綿羊身上,這頭綿羊的毛很長很軟很密,他陷在裏麵睡著,有種自己是隻大號虱子的錯覺。


    「綿羊先生,你要帶我去哪裏啊?」


    「不是說好要帶你去我老家玩玩嘛。」


    「什麽時候?」


    「小常你忘了?是你送我回家的啊?」


    「咦,李老師你怎麽變成綿羊了?」


    「我本來就是綿羊啊!要不然我一個人怎麽住那麽大的公寓呢?我們那一棟都和我差不多大的。你沒看到隔壁那棟小的嗎,住的都是兔子和老鼠。」


    「這樣子啊。」


    常先暈暈乎乎地應著,一邊心想自己做的都什麽奇奇怪怪的夢,居然夢見李老師成了綿羊,這也太好笑了點。


    「李老師,我們還有多久才到啊?」


    「很快了。從我家過來,再穿過這一片樹林就到了。」


    「從你家?」


    「對啊,那麽大的鏡子你沒看見嗎?」


    「哦,還能這麽用啊。」


    常先對自己愈發無語了。難道是任意門看多了,還是上班擠地鐵擠出神經衰弱了,居然在幻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小常你接著睡吧,到了我喊你。」


    常先應了一聲,迷迷糊糊地又睡過去了。希望自己從這個夢裏醒來的時候,李老師沒把他一個人丟在他家——那麽高級的小區他擔心自己還沒出門就迷路了。


    「小常,小常,醒醒,我們到了。」


    常先這一回徹底醒了過來。他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眼前壯觀得宛如神話的榮耀之都,張口想說話結果咬到了舌頭——他記得榮耀風景區旅行社的宣傳片上就有這個東西。他當時還覺得這個特效做得不錯,後期小哥該加五個雞腿,可現在親眼見了,卻覺得後期小哥怕是已經失業了。


    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地球上有這麽大的樹嗎?大得都能當城牆了!


    不對哦,自己就是在做夢來著。


    「小常別發呆了,快走吧。」


    前麵那隻巨大的綿羊是在和自己說話嗎?它沒回頭的時候自己還當是隻巨大的棉花糖呢。


    綿羊見他傻站著不動,似乎領悟到了什麽,便回身踹了他一蹄子——


    常先感受到了真實的疼痛。他終於反應過來眼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自己沒變成愛麗絲吧!


    常先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揉了揉屁股,愣愣地跟著李藝博往前走。進城的時候,一麵巨大的鏡子裏映出了他倆的身形,結果旁邊盪下來一隻小猴子,吱吱吱亂叫著:「那個兩腳獸別走!你的門票呢!」


    「這是我同事,我帶他過來看看。」綿羊,啊不,李藝博開了口,一邊抬起蹄子在鏡子旁邊的凹陷處敲了一下。


    「霸圖李藝博,歡迎回家!」


    聽到鏡子發出了電子音,小猴子這才撓撓頭,悻悻地放行了:「除霸圖以外的景點可以打折但不可以免票!」


    常先跟著李藝博走了幾步,忐忑地揪了揪他的毛:「李老師,我沒帶錢包……」


    「我想——他們應該很樂意有一篇宣傳稿吧。省得還要撥一筆宣傳費。」李藝博回頭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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