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幼月達成了基本的共識後,我便提出了離開的請求,不過幼月,不,現在應該叫主君的,主君執意要讓我留下來吃上一頓。


    這不是客套話,她剛和我說完就招呼著叫那位女仆長張羅去了。


    又是這種被動的感覺,雖然稱不上討厭,但是讓人很累。


    這份獨斷我是無所謂的,畢竟這是上位者常用的把戲,不過幼月的話,絕對是把這般的權術刻進骨子裏麵了。


    君王要時刻給臣下適當的壓迫感,這樣他們才會對君王降下的小小恩惠感恩戴德,不敢生出忤逆的心思。


    她這樣的性格我很喜歡,但是和她這種人打交道,腦細胞實在不夠燒的。


    由於這樣的一手,我反倒是又無法脫身了。


    不過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那樣,她所準備的不過是中世紀騎士的冊封儀式罷了。


    臣服儀式直接免除,授劍儀式也因為我的身份被置之不理了,僅僅是她在妖精們的禮樂之下用那詭異的長槍拍了拍我的肩膀。


    真是無關緊要的儀式感。


    與其說是減分項,還不如說我眼中的貴族就是如此的拘禮古板,連那被我一刀貫穿的保爾柯也不忘記…該死!停下!易!


    還好,算得上簡單了,祈福之類的東西是她所厭惡的。


    “宣誓,自此刻起吾即是汝之利刃,


    在信條與底線之下


    為汝征戰,


    為汝廝殺,


    無所畏懼,


    ……”


    相對平等的苦力工宣言,但這是我自己即興瞎編亂造的,遵守下倒也無妨。


    我很不擅長拒絕別人,通常都是自信滿滿的應下,哪怕吃了很多苦頭,但,也沒什麽改變。


    冊封的小小插曲並不很長,沒多久就結束了,但也要比什麽風車騎士之流來要來的正式得多。


    我沒有嘲諷的意思,同時也沒有資格。


    大家都一樣,同為現實的困獸,人也好,妖也罷,無一例外。


    希冀著未來,執著於當下;向理想奔逃,向現實屈膝。


    所以,誰又有資格說誰呢。


    嗬,都是愚物。


    當我回到店裏,時間已經午末近未了。


    麟也不見了蹤影,那件外套孤零零地掛在椅背上。


    許是離開一會兒,許是走了。


    嘛,孤可沒有觸動,孤隻是為少了一個工具人而感到惋惜而已。


    嗯,對的,損失了這般優秀的勞力,我看店的任務也會相應加重的。


    不過說起來,就變得和那天一樣了啊~


    一樣的無聊。


    奇怪,我分明厭惡著這喧囂的人世,卻…


    就像任性的孩子丟掉了自己心愛的玩具,過一會兒就哭鬧著要找回來。


    這個比方本身也相當無趣。


    嘁,看樣子毒舌也會傳染啊,居然連自己也不放過了。(雖然說我從未放過自己)


    拋開這些不提,得益於這見鬼的天氣,人們十有八九都在午睡,鈴應該也不例外。


    隨性和任意妄為是兩碼事,我還不至於為了找尋可有可無的樂子而去打攪鈴的清夢。


    不過其他人的話,大抵會被當做妖精的惡作劇吧~礙於情麵和身份,就隻能像大姐頭投訴了呢。


    我並不想給隊長添麻煩,她肯定累了尋常人幾輩子的時光。


    唔…還有煙來著。


    我從那件外套裏掏出那盒煙,打開,拿出一根,叼在嘴裏,反手把煙盒揣回去,用左手的食中兩指夾住濾嘴,右手緩緩地伸了過去。


    “啪”


    我打了一個響指,乳白色的火焰“刺啦”一聲竄了出來,將煙點燃。


    啊,我這虔誠的朝聖者。


    深吸一口。


    酸澀的感覺一眨眼的功夫就湧上了我的鼻尖,眼淚和鼻涕一齊被逼趕了出來,食道也在辛辣煙氣的刺激下不住地痙攣著,引起我的陣陣幹嘔。


    “咳!咳咳,嘔…!咳,咳,呼…”


    真是嗆人,簡直和爐灶裏倒灌回來的黑煙一般無二。


    算了,無所謂,會適應的,很快。


    怯懦的身體早晚會不堪忍受,將痛楚截留,稀釋,扭曲,加工成腐化的快感,作為獻給大腦的賄賂,隻為品嚐一番那被稱為喜悅的芳澤。


    我召喚出一張符紙,用它擦了擦嘴,然後用那火焰將它焚盡。


    “哼,工具的命運就是如此的可歌可泣。”


    唔,我絕對是有些發暈了,胡話不知不覺就從嘴裏冒出來了。


    就這樣吧嗒吧嗒的抽著,沒多大一會兒,火苗就爬上了我的指尖。


    我隨手把煙頭扔向門外,信步追了出去,將它踩滅。


    毒辣的陽光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熔岩惡魔,用指爪親昵我的每一寸肌膚。


    嗬,凶獸隻配與凶獸為伍呢。


    這樣說太陽當然是過了,不久留的話,暖洋洋的還是很舒服的。


    對,就是這樣。


    若不是太陽先生熱情過頭了,想必也沒有人會願意窩在像牢房一般的屋子裏吧。


    當然,夜行者除外,霧雨口中的那個香霖也除外。


    唔,香霖麽…


    ——————————————


    一段時間後,香霖堂。


    “所以,易君你來我這裏也隻是心血來潮嗎?”


    穿著古怪和服的白發眼鏡男苦笑著給我端來一杯茶水,毫不搭調的打趣說。


    我歪了歪頭,擺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兩手支在腿上,左右搖晃著身子,用很像是打發人的語氣回應道:“嘛,嘛,全都是霧雨的鍋啦~我也路過了她的垃圾堆喔!不過她人不在,然後我才是直線投奔你的呢~唔,吸溜,嗯…這個天氣又是茶水什麽的…啊,別在意,隻是太無聊了,突然就多事了。老大這兩天簡直是夏眠的說…明明隻要待在我那裏就好了的說…還有人裏那邊的家夥們也…這種天氣明明應該起來嗨的說!主要是元氣騎士霧雨桑不見了,沒有人去活躍氣氛了啊…還有還有!那個…”


    “停,停一下,”半妖店長推了一下眼鏡,打斷了我的大吐苦水,“魔理沙的話應該是在抓靈賺外快,說她家是垃圾堆我倒是同意,但是易君你的其他想法我都很難苟同。順帶一提,易君你賣萌的樣子實在是…不可愛。”


    我擺了擺手:“嘛,別這樣薄情嘛!來者皆是客喲!好客壞客反正都是客人呢~”


    不愧是我,一貫的詭詐,一貫的隨性。


    也隻有這種時候才像妖精吧。


    而且,“香霖堂的客人可都是混茶水混飯的”,這是霧雨的原話。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


    “切,和這個沒關係的,好歹我也喝了你的茶,禮尚往來總沒問題吧?我又不是霧雨那種下次一定,所以,呐,帶我逛逛店裏吧!”


    森近有些詫異地撓了撓頭,然後豎起食指,一本正經的說道:“事先聲明一下,我這裏的貨物大多是我從無緣塚那邊淘回來的,外界的東西占了很大一部分,而我的能力也隻是得知它們的名字和用途罷了,用法和質量我就不能確定了,差不多是這樣。”


    “聽上去很良心的樣子呢~”


    “這樣說可不對吧,況且,這樣的店真的有存在的意義嗎?”


    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隻見霧雨叉著腰,大大咧咧地站在門口。


    “喂喂,開我家門的時候你怎麽不這麽溫柔?”


    為什麽是用踹的!??


    “嘛,抱歉啦!不過易小哥,香霖,這次我賺大了哦!”


    霧雨把八卦爐往桌子上麵一拍,徑自找了一個茶杯衝了杯茶,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對麵,用帽子扇著風。


    店長,你該開茶館啦,真是的。


    “這種時候你們倒是問一句為什麽啊!你們這樣子我很沒有成就感的啊!”


    沉默x2


    …………


    “好了啦!就稗田家收養的那個孩子在寺子屋中暑了啦~然後那群笨蛋家長就忙三火四地委托我去抓靈了,報酬還不錯,”霧雨說著,拿出一大把紙票晃了晃,“喏,一個多月的花銷賺下來了呢。”


    難怪那時候稗田急著趕人。


    不過你不應該把門的修理費給我賠下來嗎?


    我倒是沒有說這個,而是問道:“那個狐狸臉呢?”


    “你說麵具大叔啊?他可比我強的多,我還要感謝他不搶我生意呢。”


    霧雨把錢一股腦塞了回去,無序之後把兜弄得鼓鼓的,用敷衍的語氣回答著我。


    “前輩還是那樣嗎?”這次發話的森近。


    “嗯,老樣子,一個人搗弄那個破舊的小店,賣著大家都不需要的老古董,真叫人搞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麽。”


    這段回答確實盡在無奈與懷念裏的,就像是從她嘴裏飄出來的一樣。


    森近皺了皺眉頭,追問道:“還是不回去嗎?”


    霧雨舉起茶杯,仰起頭,一口飲盡,然後放下杯子,把帽子戴正,將帽簷向下猛的一拽,遮住雙眼,謔笑一聲:“當然,彼此彼此了香霖,叛逆者就該有叛逆者的樣子!”


    說罷,她起身大步地走了出去,許是有些不開心了。


    掃帚想必是放在外麵了。


    “生氣了嗎?她這樣子。”


    “沒什麽,提起前輩她總是這樣。”


    森近擺擺手,說。


    “這樣呢…前輩是誰?嘛,不用說了,與孤無關。這邊也做好打算了呢~所以,我要這個,香霖親~”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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