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蒲曆601年4月18日。


    四月的晨曦是靜謐的,遠方無盡的山嶽盡頭,一縷淡黃的陽光射穿魚肚白的天空,照射到了剛剛蘇醒的斯塔爾堡上。


    斯塔爾堡空曠的廣場上,一列車隊靜靜的候著,依舊濕潤的晨風吹起,吹動著門口老人蒼白的發須。


    跟老人站在一起的,是一個金瞳年輕人,和一個壯碩男人,正是國師和卡爾還有康格裏夫幾人。


    “怎麽還不出來,溫多琳也是,怎麽讓國師等這麽久,我讓人進去催催!”


    “還有時間,再等等也無妨。”


    國師攔住了準備叫人的康格裏夫,他們等的,自然是黛洛緹斯。


    過了一會兒,提著大包小包的兩道身影出現在了斯塔爾堡的門口,溫多琳夫人見所有人都等在這裏了,一臉的歉意,趕忙朝國師行禮道歉。


    “你們呐,都說了無需如此,我也隻是一個普通老頭子,在這等等也無妨,而且這不也沒等多久嘛?”


    “長幼尊卑,禮節不能廢。”


    夫人幫忙將行李搬上了另一輛單獨的車廂,然後向國師屈身行禮。


    “國師大人,我隻是一介小女子,不懂你們口中的家國重事,我也知道黛洛緹斯小姐身份不一般,我們遲早有分別的一天,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但她也隻是一個孩子,在很多地方都是不成熟的,無論她有多麽重要,也希望您能看在斯塔爾堡的份上多多擔待,我們隻希望她健健康康的……”


    “夫人言重了,黛洛緹斯畢竟也是我的學生,自然會多照顧些。”


    “感謝國師了。”


    “你這孩子,平日裏也聽話些,別毛毛糙糙的,讓國師擔心。”


    夫人溫柔的給黛洛緹斯整理著衣裙,她今天穿著的是一件青色的禮服,渾身上下被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一路上也不知道吸引了城堡裏多少人的目光。


    “我把你的衣物啥的還有一些生活用品都放在那個大行李箱了,還有你喜歡吃的一些甜點,昨天我多準備了些,跟幹糧放一起了,路上省著點吃,吃完可就沒了……”


    夫人一邊整理著女孩有些淩亂的衣服,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那語氣,跟交代自己即將遠嫁的女兒一樣。


    “我知道,黛洛緹斯小姐你能力不一般,但就是我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出門在外一定要謹慎行事,保重身體是最重要的!”


    “我雖然還不是你的母親,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也是會傷心的!遇見困難的時候,告訴我們,告訴國師,量力而行知道嗎?”


    黛洛緹斯隻覺得夫人有些嘮叨,但又知道她確實是在為自己好,隻好一個勁的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然後跟著國師和卡爾一起上了馬車。


    “那,侯爵大人,夫人,我們就先走了!”卡爾站在馬車簾窗前,向斯塔爾堡做著告別。


    “祝,一路順風!”


    康格裏夫侯爵抬手捶胸,向他們行了一個標準了軍姿。


    馬車緩緩駛動,黛洛緹斯也掀開簾窗伸出頭來,朝著夫人和康格裏夫揮手。


    “康格裏夫叔叔再見!夫人再見!你講得東西我都記住了,有時間我就會回來看你們的!”


    悅耳的聲音傳蕩在風中,吹過康格裏夫堅毅的麵龐,吹起夫人額角的碎發,吹向了,那遙遠的未來……


    ……


    馬車之上,黛洛緹斯將腦袋從窗外縮了回來,見卡爾正在看著她,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怎麽,舍不得?”國師麵帶笑容的看向她。


    “唔……也沒有,隻是有些感慨,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生了這麽多事嗎?感覺我才到斯科萊爾,然後就要走了。”


    “所以說,時間會帶走你所有幸福和痛苦的回憶,隻有當你再回憶起來的一刻,你才能意識到,這段經曆對你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


    “老師有時候也會這麽覺得嗎?”


    國師啞然失笑,撫摸著黛洛緹斯的腦袋,“人都是這樣的,我現在眨眼間還是百多年前初代斯科特,渾身鮮血站在皇宮最高處舉著國旗呐喊的樣子。”


    “現在,等希達城那邊的皇儲定下來,就已經是第四代斯科特咯!”


    國師順著胡須,像是回憶滿滿。黛洛緹斯偷偷拍了下卡爾,小聲問道:


    “希達城,是什麽樣的?好不好玩?”


    “不好玩。”卡爾正了正身子,“也就比斯科特爾大了一倍,更多的商業街,更多的小吃街,更多的娛樂設施之外,好像也沒啥的了……”


    黛洛緹斯瞬間兩眼放光,頓時間來了興趣,腦袋裏已經在想象半個月後的幸福生活了。


    “嘖嘖,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卡爾鄙夷的看著黛洛緹斯。


    “不過我可得提醒你,希達城可沒有夫人這麽好心的人,有的隻有爭權奪勢和無盡的勾心鬥角,別到時候被人賣了,還笑嘻嘻的給人家數錢!”


    “你覺得我會這麽傻?”黛洛緹斯皺起眉頭,這家夥,看不起她?


    “沒錯了,那些謀臣就喜歡你這種自作聰明的人。”


    “我又不跟他們爭,他們針對我有什麽用!”


    “從你踏進皇宮的那一刻起,就由不得你咯!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離開皇城?”


    卡爾斜著身子,餘光瞥向女孩那鼓囊的腮幫,他就喜歡看她這種氣呼呼的樣子。


    “行了行了,卡爾你也別嚇她了。”國師不自覺的看了撇了他一眼,卡爾不自覺便坐正了身體。


    “放心,跟在我身邊,沒人敢對你下手。”國師安慰著黛洛緹斯,然後話鋒一轉,“不過,我之前跟你說過要教你戰鬥技巧的你還記得嗎?”


    ……還有這回事?


    “卡爾,之前在工業區你跟她一起行動的,你來評論一下?”


    “毫無技巧,動作大張大合,反應遲緩,戰鬥時嬉皮笑臉,對危險毫無警覺,對元素的控製力低,浪費時間!”


    一找到機會,卡爾便會毫不留情的對黛洛緹斯進行抨擊。


    “哪有……”


    還未等她說完,一隻蒼老的手掌就向她抓了過來,捏住了她的後頸,毫無聲息,一股龐大的力道從脖頸側邊傳來,極其難受。


    “如果我想的話,剛剛那一瞬間,你的脖子就已經斷了。”


    “老師你偷襲!”黛洛緹斯抱著脖子,一臉的不服氣。


    “這何嚐不是一種對周邊事物和危險的感知?”國師笑了笑,“既然你不服氣,那就再來一次。”


    “範圍僅限於車廂,也不得破壞車廂,要真到了某種突發情況,你可找不到大片空曠的場地進行躲閃。”


    “好!”稍微遲疑了一下,黛洛緹斯就答應了下來。


    下一刻,一隻手再次抓了過來,速度極快,黛洛緹斯堪堪躲過,卻正麵迎上了國師的另一隻手。


    “下次可要認真點,敷衍了事的話今天中午沒飯吃。”


    ……!


    老師你是怎麽用這種最慈祥的語氣說出這種最殘忍的話的!


    “再來!”


    黛洛緹斯聚精會神的盯著國師的兩隻手,然後還沒開始就被卡爾從身後給抓住了。


    “你又輸了!”國師眯起眼睛,“我可沒說卡爾不會出手,注意了,現在可是四隻手!”


    “再來!”黛洛緹斯極其不滿的瞪了卡爾一眼。


    這一次,國師極其精準預測到了她的行動軌跡。


    “再來!”


    這一次,她又雙叒叕一次被卡爾偷襲了。


    “再來!”


    ……


    國師和卡爾下手都不輕,每一次被擒拿,都會有女孩痛苦的呻吟聲響起,時間,也在這其中飛速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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