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輕輕搖了搖頭,“蘇公公,如今皇上身體欠安,本宮不願用此等小事來打擾他。一切以皇上的龍體安康為重,先給皇上喂藥吧。”


    她從張五味手中接過溫熱的藥,與蘇培盛合力之下,盡數喂到了皇上的嘴裏。


    藥裏含有她的血,一滴都不能浪費。


    隨後她取了血的左二手指被張五味包紮了起來,傷口處塗了一層厚厚的藥膏子。


    這一切都被房梁上蹲守著的黑衣人默默收入眼中。


    小半個時辰後,蘇培盛殷勤的進來請示。


    “貴妃娘娘,老奴命人準備了午膳,您去用一些吧。”


    “皇上這裏有奴才看著,您盡管放心。”


    安陵容微微一笑。


    “那就有勞蘇公公了。”


    她用膳的地方在東配殿,桌上擺著一小鍋山藥紅棗粥、棗泥糕、如意卷、冰糖燕窩、清炒紅嘴綠鸚哥和白菜燒豆腐。


    興許是知道安陵容的胃口一直很好,每一樣膳食的分量都不少。


    禦膳房的大廚是經過嚴格選拔而來的,手藝比寶鴿好上不少。


    安陵容動了讓寶鴿去偷師的念頭,不過隨即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禦膳房主要為皇上和沒有小廚房的妃嬪以及阿哥與公主們提供膳食。


    那裏人多嘴雜,若是寶鴿在裏頭出了什麽岔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眼下不能打禦廚的主意,不過往後就未必了。


    安陵容在東配殿吃得正香時,龍床上的皇上眼皮顫動。


    守在一旁的蘇培盛見狀,驚喜的呼喊著。


    “主子,您終於醒過來了!”


    “您批閱奏折時暈倒在案桌上,可是將奴才的魂兒都快嚇沒了。”


    才睜開眼的皇上不耐煩地打斷。


    “蘇培盛,先噤聲!快扶朕起來!”


    他此前確實在處理政務,後來眼皮越來越沉,再醒來就躺在了床上。


    皇上察覺一覺醒來後身子輕鬆了不少。


    晨間咳血時的不適好似也消失了。


    “朕好多了,你出去吧。”


    將蘇培盛趕出去後,他朝著房梁上招了招手。


    “你將朕今日昏厥後的事情一一道來。”


    “回皇上,蘇總管發現您昏迷,連忙請來了張太醫。還派人到壽康宮給兩位貴妃娘娘傳遞消息......熬好藥後,淑貴妃娘娘主動放血給您做藥引。”


    暗衛不帶任何起伏的將皇上昏迷後所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他連安陵容請求蘇培盛和張五味不要將以血為引之事也如實上報。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上沒想到淑貴妃對他的愛如此之深,竟然舍得以血為引來給他治病。


    深感觸動的皇上用右手蓋住雙眼,低聲訴說著。


    “《孝經》有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柔則,你說容兒是不是和你一樣心地善良,始終將朕放在心上?”


    他說著說著,便眼眶發熱。


    “柔則,容兒是個好的。”


    安陵容再次進來時,披著外袍的皇上正在喝山藥紅棗粥。


    “臣妾給皇上請安!”


    “容兒免禮,你過來坐。”


    皇上用空著的那隻手輕輕的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回皇上,臣妾午膳用得有些多,想站著消消食。”


    安陵容笑著婉拒。


    寢宮裏放置著一把髹金雕龍木椅,皇上坐的正是這個。


    她一介女流若是不守規矩的坐上去,將會給人留下一個致命的把柄。


    安陵容很有自知之明,這椅子碰不得。


    “皇上,臣妾伺候您用膳。”


    她邊說著,邊拿起了筷子夾起皇上平時用的多的菜。


    “冷天裏的紅嘴綠鸚哥甘甜的很,皇上您快嚐嚐。”


    兩人的午膳差不多,隻是皇上這裏的燒豆腐換成了甜口的杏仁豆腐。


    喝了湯藥汁子的皇上胃口不太好,他將安陵容夾的菜吃完後就放下了筷子。


    皇上不經意間拉起安陵容的右手,指著她包裹著的手指頭問。


    “容兒,你的手這是怎麽了?”


    安陵容隨著皇上的力道往龍床那邊走,柔聲解釋。


    “回皇上,臣妾沒注意劃傷了手,已上過藥膏了。”


    “你如今都是三個孩子的額娘了,怎還這麽不小心。傷了手不能碰水,有事吩咐宮人去做就成。”


    “臣妾記著了。”


    安陵容見皇上從龍床前麵走過,這才發現他好像不是要去歇息。


    被皇上牽著在大殿裏轉了兩圈後,她才反應過來,皇上將她敷衍的借口記在了心上。


    這是在陪著她消食。


    皇上身子弱,安陵容等第三圈兒轉完,輕輕的晃了晃皇上溫熱的大掌。


    “皇上,咱們歇會兒吧?”


    張五味說皇上身子虛,這人才醒來,安陵容怕他累著。


    雖說她服用過健體丸後,血中含有少量的藥效,但安陵容也不確定會不會對皇上有效。


    歇晌起來就到了晚膳的時間,安陵容陪著皇上用了一頓豐盛的素宴。


    她看到蘇培盛在門外時不時地伸頭,就識趣地起身。


    “皇上,弘瞻他們還在宮裏等著臣妾,臣妾先行告退。”


    “容兒,你快回去吧,明日過來同朕一起用早膳。”


    皇上暫時不想到壽康宮,他還是在養心殿先躺幾天再說。


    守靈很是辛苦,他也不願意安陵容吃這個苦。


    他覺得在養心殿侍疾就很不錯。


    一將淑貴妃送走,蘇培盛就躬著身子進來稟報。


    “皇上,奴才暗中派到內務府的人發現,放采買簿的偏殿曾經走過好幾次水。”


    皇上眼睛一沉。


    “走水?將走水的時間說給朕聽聽?”


    “回皇上,奴才發現每次走水恰好是先帝國喪與新帝登基的那段日子裏。”


    蘇培盛說完,頭都不敢抬。


    皇上不用想,就明白內務府那群狗奴才的用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怕新皇登基後會出現變故,走水銷毀了采買簿就是最直接掩蓋貪腐的法子。


    皇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厲聲吩咐。


    “把近幾年的采買簿盡快給朕拿過來。”


    “奴才這就去催一催。”


    蘇培盛領命後匆匆出門。


    走到前殿的安陵容剛要踏出養心門,就與相偕而來的果郡王和四阿哥撞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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