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房的銀錢來自安比槐,房契上寫的卻是林氏的名字。


    安陵容讓蕭姨娘收好房契帶回鬆陽,跟著林氏識過字的她自始至終都沒多說一句話。


    次日一大早,蕭姨娘帶著奴仆去打掃新房子。安陵容換上了寶鵲的衣裳,梳上丫鬟髻,畫了個不同以往的妝遮掩容貌,直奔錢莊。將身上的部分大額銀票換成小額的,同時還兌換了不少碎銀子。


    安比槐的銀票屬於德和錢莊,夏冬春在延禧宮譏諷她的時候說過這個全國通用的大錢莊。


    這也是安陵容沒在鬆陽縣動銀票的原因。安比槐到現在還派人守著鬆陽和就近縣城的錢莊,可惜永遠也不會有線索。


    她還留了一部分銀票逛了夏冬春口中提及的京中閨秀常去的胭脂、布匹和飾品鋪子,均有所得。


    離家前,林氏也匆忙給安陵容置辦了幾套府城那邊時興頭麵首飾和一箱籠的布匹。


    入宮後采買困難,還是提前備好。


    對了,還要讓蕭姨娘吩咐下去,到車馬行租一輛車隨時調用。


    主仆幾人在桂花胡同的新居過了一個中秋,就迎來了大選的日子。


    天還未亮,桂花胡同的安宅就燈火通明,忙碌的仆人穿梭在院子中。


    宿在倒坐房的年長男仆給站著睡覺的馬兒添了上好的料草和甘甜的山泉水,忍不住念叨。


    “馬兒、馬兒,今個兒可是大小姐的好日子,你一定要爭氣啊。”


    府裏的主子老早就將馬兒接到府上照料,就是為了這一日。


    再三檢查過馬車,年老仆人回到門房裏,灌了一大口濃茶,以便精神飽滿的為主人效力。


    提前租來的馬車就是速度快,安陵容到達宮牆,來得不早不晚,已有秀女正在排隊入宮,後麵還有馬車趕過來。


    她熟門熟路找到接待的姑姑,溫聲搭話。


    “姑姑好。”


    說話間,還遞上隨身攜帶的牌子,牌子下麵壓著一張疊起來的五兩銀票。


    這一世她沒有來遲,也未耽擱姑姑的活計,再加上銀票開道,掌心摸到東西的姑姑和善地說 。


    “姑娘,參選秀女登記好後,都在那頭排隊,您快去吧。”


    安陵容知道引導的姑姑都是太後宮裏的人,因而離開前,還禮數周到地道謝。


    “有勞姑姑了,多謝姑姑。”


    不遠處有秀女正往這邊趕過來,安陵容對著姑姑溫柔一笑,不疾不徐的離開。


    接引姑姑看著遠去的嫋嫋倩影,小聲念叨。


    “這樣體態風流的人物竟然是小小的縣丞之女!”


    “此屆的秀女真是藏龍臥虎,後宮又該熱鬧了。”


    “姑姑,你在偷偷嘀咕什麽呢?”


    突兀的女聲打斷了她的目送。


    “姑娘,奴婢方才沒說什麽。請姑娘盡快完成登記,別耽擱了入宮的時間。”


    姑姑平靜地解釋著,把手伸到大紅花姑娘身前。


    夏冬春將掛在腰間的牌子隨手扔到姑姑的手中。盛氣淩人地介紹。


    “姑姑,我是包衣佐領家的姑奶奶。”


    正準備登記的姑姑手一頓,淡淡地回了一句。


    “奴婢知曉了。”


    夏冬春沒得到姑姑的奉承,氣呼呼地奪過牌子離開,還小聲地罵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


    姑姑麵無表情地看著像個鬥雞一樣前去排隊的夏冬春,在心裏默念。


    蠢貨!蠢貨!蠢貨!


    一個沒有身家背景的蠢貨!


    安陵容入了宮牆,按照小太監的吩咐,跟上了前麵的秀女隊伍。


    一路無話,眾人默默前行。


    到了地方,自有領路的小太監發話。


    “各位姑娘,主子們在裏頭辦事,請各位務必保持安靜!”


    眾人紛紛說是。


    安陵容不著痕跡的將眾人看了一遍,在一個角落看到了正在熱絡交談的甄嬛和沈眉莊兩人。


    端莊大氣的沈眉莊和樸素婉約的甄嬛,兩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


    尤其是甄嬛,一身的素白宮裝在萬紫千紅的秀女中,更是襯得清麗脫俗。


    安陵容默不作聲的選了個離著兩人最遠的角落,靜靜等待著守門太監的傳喚,順便也避開四季俱全的跋扈姑娘。


    那邊正與沈眉莊說笑的甄嬛顯然也注意到了規規矩矩等著的安陵容,一身碧色的妝容服飾將女兒家的嬌嫩盡顯。


    這身蝶戀花的碧色宮裝是安陵容搬家後精心縫製的,與寬大的宮裝不同,她專門收了腰線。


    安陵容本人並不喜歡這樣的顏色與樣式,奈何決定她去留的皇上喜歡。


    還有此次選秀在閑置宮殿的正殿舉行,皇上和太後高居主位。從內而外的光線不太好,京城閨秀追捧的紅紫兩色更會襯得秀女膚黑。


    膚白如玉的安陵容當然不怕這個,但凡事總有萬一。


    她還是謹慎地選擇了收腰的碧色宮裝。


    夏冬春健步如飛的拐進門,見到三三兩兩的秀女湊在一起,隻有一身碧色的秀女落單。


    這不是登記的姑姑目送的那個人兒?


    她想也不想的直奔而去,行進中毫不客氣的將對方上下打量一番。


    穿不起京城時興的料子,一身碧色,頭上的飾品與耳墜也是她在外頭鋪子見過的樣式。


    不過凝脂肌膚讓她稍微一頓,能養出來這樣一身好皮子的姑娘,怕是......


    夏冬春在遲疑之下,硬邦邦地開口。


    “你,哪家的?”


    安陵容在夏冬春過來的時候,就知道要糟。


    她行了個禮,不卑不亢地回複。


    “鬆陽縣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見過姐姐。”


    話剛落下,就聽到夏冬春嗤笑一聲。


    “喲!我說怎麽老遠聞到一股子窮酸味兒,原來是有窮鄉僻壤的粗鄙之人混入大選之中。”


    她還裝模作樣的拿帕子捂著鼻子。


    在夏冬春氣勢洶洶碾壓過來的時候,所有秀女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角落裏。


    因而聽到安陵容回複的秀女們不約而同的遠離了她好幾步,像是羞於與她為伍。


    上一世麵對夏冬春的咄咄逼人,安陵容嚇得花容失色,連連伏低作小。秀女們的奚落更是令她窘迫不已,壓得她在後宮一直抬不起頭來。


    也正是這件事情,促成了她與甄嬛以及沈眉莊的相識。


    可憐她一腔真心錯付,自命清高的甄嬛和沈眉莊從來都沒瞧得上她安陵容這個人。


    這一世,她才不要做任人欺辱的卑微女子。


    眼見著甄嬛和沈眉莊款款而來,安陵容挺直脊背,冷靜反駁。


    “這位姐姐慎言,在場的姐妹都是戶部奉皇上與太後的旨意在各地挑選。姐姐你是對參加大選的眾姐妹們有異議?還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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