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糊弄你吧?”周管家繼續他的遊說,“這銀子你收好,等我想法子把你送莊園去,那兒的錢比這兒多得多!”


    “對了。”周管家又拾起繩子,“為了避免別人起疑,得先把你綁上,等出了侯府,自然就給你解開。”


    “成!”王老伯點點頭。


    他是個窮人,當初答應幫周管家做事,不就是為了這些銀子嘛?


    如今,一塊實實在在的銀子揣進了懷裏,王老伯頓時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周管家,你可得保我周全啊!”收好銀子的王老伯,又叮囑了一遍。


    周管家自然點頭應承,“放心吧!有我在,保證你沒事!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免得惹人猜疑。”


    說著,周管家又要給王老伯綁上繩子。


    這一回,王老伯非但沒反抗,反而十分的配合。


    大概,這就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滋味吧……


    果然,周管家一出柴房,眼中的誠懇便消失無蹤,剩下的唯有無邊的嘲笑與狡詐。


    笨蛋終究是笨蛋。


    “他已經綁結實了,不會有什麽事的,所以你們也都早點回去休息吧。”


    周管家打發了其他仆役後,並沒有直接回自己房間,而是瞅準四周無人,迅速朝南苑走去。


    南苑中,章氏正憂心忡忡地來回走動。


    雖然她清楚,王老伯隻是枚棋子,對她和周管家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即便事發,也扯不到她頭上。


    但不知怎的,自從慕漁在沉香小院在指認了王老伯後,她的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常言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難不成真要有啥禍事?


    “篤篤篤!”


    “誰呀?!”


    章氏正心慌,突聞敲門聲,不由渾身一緊。


    “是我,我是二夫人,原來是周管家啊!”


    門外,周管家壓低嗓音答道。


    章氏連忙讓他進屋,“情況如何?王老伯可有說些什麽?會不會胡言亂語?”


    “二夫人放寬心,一切我都料理妥當了。給了王老伯銀兩,又許了他些好處。他那種見識短淺的,得了好處哪裏還記得其他,二夫人也不必憂慮。況且……”


    什麽保護王老伯,絕不讓他出事,全是信口開河騙人的。


    也隻有王老伯這般眼界淺薄的才會信以為真。


    他絕不允許像王老伯這樣知曉他秘密,且可能隨時泄露秘密的人活著!


    “呼……”這話一出,章氏心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沒亂說話就好。”


    隻要王老伯不胡言亂語,事情就不會波及她和南苑。


    雖說老爺邊關多年,與軍中情誼深厚,但在平陽侯府,行事還是得低調,慢慢來。


    南苑要與北苑一較高低的心思,還得藏著掖著些時日。


    “周管家,這次真的是多虧你了。”章氏笑著向周管家點頭致謝。


    周管家連忙拱手行禮,“二夫人言重了,咱們本就是互相幫助,互利共贏嘛……”


    他可不是做慈善,眼下的每一步,都是他日後高升的階梯!


    章氏就欣賞這種精明人,又笑道:“周管家請放心,將來不光是平陽侯府瑣事,或許連邊關的大軍裏麵的事,你都能插上話。”


    畫餅充饑,人之常情。


    “那我就靜候二夫人個二老爺您二位的好消息啦!”


    “自是如此。”


    春夜濃重,周管家趁著昏暗的夜色,迅速從南苑返回自己居所,一路警惕,左顧右盼。


    然而……


    他未曾察覺,不遠處另一片陰影中,一雙銳利的眼睛正默默記錄下他一舉一動。


    待周管家走遠,那陰影中的人一閃而逝,如輕煙般無痕。


    宮牆深鎖,養心殿內,武安帝端坐高位,借著微弱燭光,凝視著巡防營的指揮使所呈上的折子,臉色凝重。


    “……所以,今夜街頭之事,是前兩年滯留京城的流民所為?”


    武安帝目不斜視,冷冽目光掃過,直射跪在階下的身影。


    巡防營的指揮使喬平鴻跪在暗影裏,被威壓逼得頭都不敢抬。


    “回……皇上,確是如此……”


    今晚輪到他值勤,便率隊在城北巡邏,聞聲追趕,結果卻發現了七八具的流民的屍體,個個瘦骨嶙峋,顯然久未果腹。


    兩年前,天災頻發,大批流民湧入京城求生。


    天災雖止,朝廷發放了賑災糧銀,勸導流民返鄉,仍有不少人流連京城。


    流民畢竟隱患重重,這兩年風波不斷。


    就連上月,郊外還有兩批流民因爭奪食物鬥毆的事件。


    今晚之事,恐怕亦是如此……


    喬平鴻低頭恭謹匯報。


    高位上的武安帝聽完,卻久久未置一詞。


    養心殿陷入一片寂靜,靜得令人心悸。


    “真是這樣嗎?”


    年邁皇帝心中顯然存疑。


    往日流民即便鬧事,也不至於此番聲勢。


    據說,京城裏不少人都聽到了兵刃交鋒的聲音。


    這些食不果腹的流民,怎會有刀劍?


    怕是……事情沒那麽簡單。


    想到這裏,武安帝望向喬平鴻的眼神更加複雜難辨。


    喬平鴻急忙磕頭,急聲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是真,絕無半句虛言!!實際上……那些聲響,並非來自刀劍。”


    他們在發現屍體的現場,周遭不僅散落著常見的木棍和粗棒,還有些殘破的鍋鏟和廢舊的鐵鍋。


    或許,深夜時分,街上無論平民還是貴族,聽見流浪者之間的激烈衝突已感驚異,加上些許金屬碰撞的聲響,在未親眼目睹的情況下,自然而然聯想到刀劍相交……


    “……”


    事情竟如此簡單?


    武安帝的眼神沉穩而幽深,其中卻添了幾分狐疑。


    喬平鴻神情堅決,眼神炯炯有神,全然不似謊言,皇帝審視許久,隻好揮手示意他起身回話。


    “除卻那些流浪者外,今夜城中可還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件發生?”


    流浪者之事,一時真假難辨。


    但心中的那份不對勁始終揮之不去。


    若是流浪者僅為掩飾,那麽,今夜必有其他事情發生。


    “這……”


    喬平鴻思來想去,未察覺有何異常,隻是——


    “今天順義侯府的謝夫人設了賞花宴,請京城的權貴們相聚。晚宴結束後,眾人散去時,平陽侯府的大小姐和漁小姐的馬車恰巧遇見了那群流浪者,兩人還失蹤了一陣子,直至將近子夜才返回侯府。”


    “慕漁小姐?”武安帝覺此名頗為耳熟,似乎在哪裏有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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