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仆婦丫鬟們聽見阿妍的哭喊,雖然知曉她確有錯行,也不免為她感到悲哀和痛心。


    畢竟,她們同為侯府的仆役,難免心生同情。


    漁小姐未免太過無情了吧?


    這麽想著,無人動作,也沒人去請人販子。


    她們卻不知,慕漁此舉正是要讓自己瞧著決絕無情。


    “知書,趕緊去喊人來吧!”


    慕漁的眼神冷若寒冰,一一掃視過眾人,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沉香小院裏,到底還是我說了算。難不成,我連指派個人都辦不到了?哼,好得很!知書,你即刻去請人牙子多帶些人手,誰要是不想聽我使喚,幹脆都打包賣了!”


    “是,小的馬上去!”


    知書心裏早對這些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對小姐不尊敬的人憋了一肚子火。


    沒想到,今天小姐終於硬氣起來了!


    不僅要堅決賣掉阿妍,還打算利落地清理掉這些礙手礙腳的,真是痛快!


    那些婆子丫鬟看著知書急匆匆地跑出沉香小院,心裏不由得打起了鼓,但很快又自我安慰起來:漁小姐肯定是說著玩的。


    她們有的是老夫人派來的,有的是夫人派來的,還有三小姐的人。


    盡管是下人,但也各有靠山。


    就算漁小姐今天出了風頭,也不敢真的不給人留情麵,對吧?


    不可能的。


    她們越發相信漁小姐隻是在嚇唬人,怎麽可能連知會老夫人跟夫人一聲都不,就把她們都給賣了呢?


    然而,當知書帶回來人牙子,慕漁麵不改色地指了指她們,與人牙子談起了價格時,她們徹底慌了神。


    “漁小姐,您真要把我們都賣了嗎?!”


    問話的是楊嬤嬤,雖然她是老夫人院子裏的老仆,但地位並不顯赫,否則也不會被調來這裏。


    到了沉香小院,她倚老賣老,對誰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連對慕漁也是沒個好臉色。


    上一世,慕漁可沒少吃她的虧。


    於是——


    慕漁輕輕眨了眨眼,“我剛說過,不願意服從我的,就和阿妍一起賣了。”


    語調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不允許自己的地方有不聽指揮的人。


    她們既然來了,就得好好做事,還想擺架子,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楊嬤嬤見她動真格,眉頭緊鎖,“漁小姐,這可不行啊!”


    她們雖是簽署了終身契約的仆人,但也不可以說賣就賣吧!


    而且!


    她以為得了點皇上的恩賜,就能耀武揚威了?


    楊嬤嬤眼神一凜,“漁小姐這麽做,不怕被老夫人曉得了生氣嗎?”


    這是拿老夫人來壓人,想讓慕漁屈服。


    如果是以前,也許她會被唬住。


    但現在……


    “如果祖母曉得你們平常是怎麽做事的,我想她不可能怪我的。”


    慕漁笑得無害,卻讓楊嬤嬤感到一陣涼意直衝脊背。


    的確,漁小姐隨意賣她們可能會惹老夫人不高興,但她們怠慢漁小姐的事情一旦傳到老夫人耳朵裏,後果怕是比賣了更嚴重。


    一時間,楊嬤嬤等人心頭像是被扼住了,臉色煞白,全身不適。


    慕漁嘴角揚起一絲滿意的笑容,“那麽,楊嬤嬤以後會乖乖聽我的命令了嗎?”


    楊嬤嬤心中雖有不甘,但也隻能抿嘴點頭,勉強答應下來。


    “那就找個力壯的,把這些玩意都搬到我屋裏去吧。”


    慕漁話落,這才轉身望向被束縛著的阿妍,把她賣身契交給知書尋來的牙婆,道:“你收好這張契書,從今往後,她就是你的人了。”


    牙婆打量著阿妍那細膩的皮膚和不俗的容貌,滿意地點點頭,誇讚了慕漁幾句能幹,隨即帶走了阿妍。


    知書佇立在當地,望著阿妍逐漸模糊的背影,總覺得心裏總覺得有些憋屈:“她背叛了小姐,就這樣打發了,似乎太過便宜她了。”


    慕漁沒有接話。


    知書找來的牙婆,喚作溫婆,專做買賣那些豪門大族中犯錯的丫鬟。


    這些丫鬟不僅相貌出眾,加之長年在顯赫門第中服侍,多少也沾染了些才情韻味。


    這樣的女子,最得那些風月場所老鴇的歡心!


    阿妍被溫婆給買走,未來的日子如何,不言自明。


    “行了,別提她了,你不想回屋看看今天收到了哪些好東西嗎?”


    “那當然想!”知書兩眼放光。


    那內侍說過,恐怕清圓齋那邊送來的物品,絲毫不比皇宮裏的寶物遜色!


    如此多珍品,足夠她買好幾輩子包子了!


    慕漁被知書的話逗樂了。


    前世,她含冤而終;重活一世,她不停地為自己洗清冤屈。


    仿佛胸口憋著的一口氣,終於能稍微鬆一鬆了。


    知書滿心好奇,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兮香則沉穩得多,緩緩跟在慕漁身後。


    兩人剛踏入房門,就聽見知書吵鬧的聲音:“小姐,快來瞧瞧,這衣服摸著多柔滑!還有這個香爐,模樣真是討喜。”


    慕漁仔細一看,不得不承認,清圓齋送來的東西,顯然都是精心挑選,非隨意為之。


    然而,越是對這些細節費心,慕漁心中就越覺得不妥。


    她與清圓齋素無瓜葛,難道就因為救了祝汐薇,使其免於災禍,就要贈予她如此多的禮物?


    難不成真是因為財大氣粗,行事隨性?


    “小姐,小姐!”


    正當慕漁感到困惑之際,知書遞來一支精工雕琢的白玉的發簪,“這似乎是杜鵑花的圖案呢!奴婢記得小姐最愛白杜鵑了。”


    “……”


    慕漁沉默不語,她確實偏愛白杜鵑。


    前世中,偶爾聽說白杜鵑寓意著“被心儀之喜悅”。


    然而,那時的她在侯府受盡冷落,父母不理不睬,一直活得如同透明一般。


    於是,她便鍾情於白杜鵑,或許內心深處還渴望著有一天能感受到了被關懷、矚目的幸福吧。


    後來即便嫁入秦王府,也吩咐人在院中栽滿白杜鵑。


    正如知書所說,孤傲而清冷,那人總是如高寒之峰上的冰雪,讓人不敢親近。


    因著對那人的憤懣,連同知書手中的白玉杜鵑花發簪,也讓慕漁心中不快。


    “拿開,拿開!我哪裏喜歡白杜鵑!”


    知書眉頭微皺。


    姑娘這是咋了?明明就前幾天,她還親口說過喜歡的是杜鵑花,咋一轉眼就不認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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