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弱者才會被所謂幸運左右。我不會失敗,就連運氣,也必須掌握在我的手中。”


    細川泉靜靜地望著他,她知道他在示弱,像是一個惶恐的孩子尋求安慰那樣——但他在害怕,因此才必須展現出宣戰一般的姿態。他在把刀插向自己的心髒,鮮血淋漓地解剖自己後,似乎就能逃離那個不夠完美的自我。


    “可是啊,失敗是什麽呢?在球場上,在考場上,失敗是很容易判斷的,但是,一生的大部分時候,你不在球場上,也不在考場上。怎樣才是成功?怎樣才是失敗?賺到很多很多的錢是成功?——多少才是很多?對一個行將就木的人來說,他想要的或許不過是多看一天的日出;對一個失去父母的孩子來說,他想要的或許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家庭;對一個深陷愛河的情人來說,他想要的或許不過是與愛人共度餘生。青史留名與默默無聞,哪一個才是成功?青史留名卻孤獨終老,默默無聞卻家庭美滿,哪一個才是成功?青史留名孤獨終老卻感到快樂,默默無聞家庭美滿卻感到痛苦,哪一個才是成功?”她的聲音平靜得似乎有些蒼涼,“別傻了,你還太小,太過執著。”


    “你又懂我什麽呢?”紅髮的少年挑起眼簾,目光平靜而寥遠。


    “的確,在這世界上,沒有兩個人能夠完完全全地彼此理解。”她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痛苦而痛苦是完全不能比較的。但是啊,你看看這個世界吧——”隨著夜色逐漸籠罩世界,曉之屋裏的酒客也越來越多,“你失敗了,你沉淪了,痛苦的最多是你的心。而這條街上每年都有無家可歸的人凍死,或是悄無聲息地消失。這裏有很多人,一旦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就會永遠逃離不了墮落的泥潭。你當然可以說他們是不夠努力——但別誤會,我不是在說你的痛苦不值一提,我隻是說,或許你該看看更多的人,更大的世界。”


    細川泉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浮起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剛剛那個說要研究永動機的傢夥,是東大的物理係畢業生。”


    “永動機是不存在的。”赤司說。


    “當然……我們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她微微垂下眼,“不如說,那是他對過去的一種哀悼。他的夢想是做一個物理學家,但你知道,理論物理並不能賺到什麽錢,也不容易有什麽突破——至少他不是那種程度的天才,盡管已經超乎尋常地聰明。在他讀研修生的時候,他的姐姐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為了救她,他們花光了家產,他不得不放棄了讀書,白天在企業工作,晚上在這裏做調酒師,直到現在。他的姐姐沒有醒過來,他也知道,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成為一個物理學家了。人沒了夢想又如何,還是要活下去啊,人沒了尊嚴又如何,還是要活下去啊。你明白嗎,這種絕望的感覺?”


    “他有時候輔導我的數學和物理,我知道他比學校的老師們要聰明得多,但那又如何呢?”細川泉淡淡地說,“這條遊魂街裏有多少腐朽的靈魂和空蕩蕩的軀殼,你會知道嗎,我的小少爺?”


    “細川。”不知為什麽,從何時起他不再用那幾分認真幾分揶揄的口氣叫她“細川前輩”,“我是不會失敗的……我是不會失敗的。”


    她忽然感到無端的憤怒,像一頭髮瘋的狼她越過桌子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逼著他的目光與她相對:“沒有人是完美的,你也不需要是完美的,你隻不過比別人更幸運一點,更晚地認識到這一點而已!你的失敗不會毀掉你的人生你甚至比別人擁有多得多的失敗的機會——為什麽就不能允許自己失敗?”


    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掰開她用力到關節泛白的手指。


    “如果你真的相信自己說的話,細川,你就不會那麽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  fire down below,來自nars,啞光的暗玫瑰色,屬於美而自知的女人。


    ☆、never enough


    “赤司變了。”


    細川泉聽到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實渕玲央少有地嚴肅,讓她不由得有幾分困惑和小心翼翼地問:“什麽意思?”


    “嘛……我說不清,但是,如果你見到他,你知道他和原來大不一樣了……就像,就像換了個人……”實渕斟酌著詞句,“我知道這有點匪夷所思……”


    細川泉心不在焉地攪著杯子裏的冰塊,似乎在考慮些什麽,實渕玲央說:“你最近都沒有見過他?”


    “沒。”細川泉簡潔地說。


    “總之……我開始覺得他有點危險了。”實渕說,“啊,要是在洛山成為隊友,還真是頭疼呢。”


    “你說什麽?”細川泉抬眼瞥了他一眼。


    “他不會去其他地方的吧。”實渕聳聳肩,“洛山是一流的豪強,王者隻會選擇王者,對雙方來說都是這樣。”


    “你不也這樣期待著嗎?”實渕微微一笑。


    “嘁,我是因為你非要我一起去京都。”


    “哦哦,榮幸之至。”實渕輕輕地笑起來,像看著一隻別扭的貓兒,“真是的,女孩子有了喜歡的人之後,果然會大變樣啊。”


    “哈?你有女朋友了?”細川泉一下嗆到,咳嗽了起來。


    “沒有啊,不過,眼前不就是個很好的範本嗎?”實渕給她遞張紙巾。


    “我?我喜歡誰?”細川泉滿臉警惕地問。


    “你原來可不是這樣的哦。”實渕笑道,“很坦誠的。”


    “你說赤司的話……”細川泉微微垂下眼,“我沒有喜歡他,隻不過,對他那樣的人,有一點興趣而已。”


    “人們總是因為相異而被吸引,卻是因為相似才選擇停留。”實渕望著她,輕輕地說。


    “得了吧,你哪有資格說這些,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細川泉反唇相譏。


    “嘛,經驗不一定得自實踐,還可能來自學習啊。”實渕攤手。


    她和赤司相像嗎?或許她自己也早就意識到了,隻是不願意承認。他們都是太過清醒和尖銳的人,因此把自己藏進了各種各樣的外殼之中,一旦觸及對方的內核,那裏隻有和自己的心裏一樣的冰冷,為什麽要伸出手去呢。


    “泉。”


    “嗯?”


    “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別留遺憾啊。”


    對於畢業細川泉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感觸,原因無他,沒有留戀的東西而已。她深知自己決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懷念平靜單調的國中生活,懷念普普通通的教學樓,懷念前桌後桌天真稚嫩的同學,懷念講台上辛勤工作的老師。從這一點上來說,她承認自己是個很薄情的人。她早已習慣了漂泊,換一個地方生活對她來說不需要什麽心理準備。曉之屋會再聘一位駐唱,她已經幫re物色好了人選。遊魂街是個好地方,但她走了之後也不會有什麽不一樣。re是個好人,但離開了彼此他們都能活得有滋有味。何況她總能回來看看。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留在某一段過去,據說這是年輕的特徵,細川泉覺得自己大概會永遠年輕下去。她隻有未來,沒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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