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傑接著道:“我們大量人手連夜查監控,還原了兇手的犯罪經過。12月22日早上六點零五分,真正的送奶工離開帝景苑小區後,過了不到五分鍾,兇手騎一輛灰色電瓶車進入小區,電瓶車後有一個標誌性的送牛箱,估計是偽造的,保安理所當然認為是送奶工,所以並未阻攔。根據後來的偵查分析,大概是兇手騎電瓶到了範家門外,用螺絲刀撬下了真的奶箱,隨後拿出假的奶箱,用速粘膠連接到牆上,奶箱的鎖口留下鑰匙,箱上貼著那張偽造的公司告示。此後範長根夫婦拿到牛奶,喝下後中毒。”


    林傑接著道:“此外,我們發現案發前一個星期,兇手曾多次偽裝成送奶工進入小區,保安一次都沒有覺察。估計前麵幾次都是為了踩點,以及試探小區的安防環境。”


    王格東問:“兇手依舊沒露麵?”


    “是的,前幾次的踩點,從騎車人背影判斷,依舊是那個胖子,戴著帽子和口罩,手也插在手套中。但案發當天實施犯罪的人,由於前一天開始有暴風雪,當天早上雪下得很大,監控拍不清晰,隱約看,騎車人身形似乎瘦了一圈。”


    王格東和朱國山頓時一驚,這一回這名幫凶首次出現在監控中。


    林傑繼續道:“不過依舊戴著帽子口罩,加上當天天氣影響,犯罪時間天也沒亮,光線昏暗,根本無從對此人身份進行確定。”


    王格東思索片刻,道:“把視頻發到我郵箱,我再看看。其他還有什麽情況嗎?”


    “基本就是這些,所有詳細報告,都在這份卷宗裏。另外還有件事……”林傑麵有難色。


    王格東遲疑地看著他:“什麽?”


    “早上接到派出所消息,範長根的兒子和女兒一大早帶了一幫親戚朋友,闖進何家把家砸了,把人打傷了。”


    “什麽!”王格東和朱國山同聲叫了出來,大驚失色。


    王格東忙問:“人怎麽樣?”


    “何建生他媽被打昏了,現在已經送往醫院。甘佳寧的四歲兒子據說也在混亂中被人一腳踢昏,現在也在醫院,我剛問了,兩人都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小孩可能被嚇到了,醒來後變得不哭不鬧,卻神情木然,一句話也不會說。”


    王格東憤怒地咬著牙,道:“範長根的一對狗兒女怎麽會找上何家的?”


    林傑吱唔道:“聽說……聽說是派出所的人告訴他們,他們父母是被甘佳寧的朋友弄死的,所以叫上了一大幫人去……”


    “派出所的呢!我之前不就特意囑咐過,不能讓任何人再去找何家麻煩!”


    林傑尷尬道:“去的人……去的人裏就有他們派出所的。後來……後來是一位副所長知道了,帶其他人趕過去,才把事情勸下,把人送醫院去,我這也是剛收到的消息。”


    “去他媽的混蛋!”王格東忍不住爆粗口,“林隊,你馬上帶縣局的人,把早上鬧事的全部抓回來,包括派出所參與的傢夥!”


    林傑很是為難:“老大,這……範長根雖死了,範家其他親戚全在領導崗位,早上的事……範長根的兄弟姐妹也有參與,這個……這個恐怕抓不動。”


    王格東憤怒地長長呼出一道鼻息,默不作聲。


    朱國山想了想,道:“這幾天我也聽了不少關於範家的事,好像範家在你們縣勢力很大吧。”


    王格東冷哼了聲:“範家死去的老頭是縣裏的原書記,子女各個當官,號稱‘全家公務員,一局三所長’,包括他們各自配偶、子女,以及親戚朋友在內,很多都是縣裏和周邊縣市的領導,省市兩級都有範家的關係網,在縣裏沒有範家辦不了的事。”


    朱國山點點頭,道:“當初江平打死何建生,你都辦不了他,現在因早上的事抓範長根的子女,確實不太好辦。”他頓了一下,突然冷聲道,“不過這人肯定是要抓的。”


    王格東和林傑都抬頭驚訝地看向朱國山。


    “咱們現在抓不到兇手,首要工作是防著下一起命案,咱們昨天已經商量過了,兇手的目標分兩類,一類就是找何家麻煩的人。早上的事一鬧,說不定兇手很快就知道,那麽早上那幫人就危險了。還是先抓回來,安排到賓館住著,等過段時間再說。負責抓的人嘛,你們縣局的不方便出麵,我這邊帶的省廳的人有十多個,早上市局也派了一支刑偵分隊過來,等下午到了,讓市局和省廳的人來抓。遇到範家的人,解釋一遍相信他們也會理解。”


    第六十六章


    林傑走後,王格東緊抿著嘴坐在椅子裏。朱國山勸慰道:“好了,你也別再為這事犯氣了。這種事我遇過的比你多,官場從來都是吃人情飯的。你們內陸縣市,多的是家族勢力盤旋根植。沿海大縣市,重要的是站好隊伍,跟進實權領導,歸根到底還是換湯不換藥,一樣的。你要學著適應。”


    王格東無奈點點頭:“我知道,就是心裏這口氣不舒服!”


    朱國山看了他一眼,沒繼續說什麽,轉回案子上來:“咱們看一下範家的這次監控視頻吧。”


    王格東注意力轉回破案上,打開郵箱,兩人仔細地反覆看了幾遍所有監控,過後,他思索良久,道:“最後12月22日案發當天,畫麵太不清晰了,光線很差,又飄了雪花。”


    “但這個騎車人的輪廓和前麵幾次踩點的胖子,似乎有點不同,瘦了一圈。”


    “照這樣看,最後案發當天去換牛奶箱的,不是胖子,而是那個幫凶。”


    朱國山眼睛一亮,道:“三次案子有共同點,幫凶都扮演了關鍵角色!”


    王格東頓時興奮道:“沒錯,現在看來,除了第一次江小兵到底是誰殺的不清楚,後麵兩次犯罪中,胖子包攬了犯罪工具、現場踩點等所有的犯罪準備工作,而最後實施犯罪殺死被害者的,都是那個幫凶幹的!”


    “第二次李家的案子中,胖子在李啟明車子開進小區前,就離開了小區。範家當天的置換牛奶箱的傢夥,身形也不像那個胖子。現在有個問題,胖子做了這麽多工作,為什麽每次最後殺人時,胖子都不自己直接動手,而是讓那位幫凶來做呢?要知道,胖子的各項準備工作才是最困難的,也要在監控探頭下露麵,具有危險性,而最後殺人時,一次隻需要躲在一旁操作遙控器,一次隻需要換個牛奶箱,都是很容易辦到的事,卻偏偏交給了另外那個人。”


    王格東沉思了半晌,開始緩緩地點起頭來,最後一拍大腿,道:“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那個人才是主犯,胖子才是從犯。真正的策劃者不是胖子,而是幫凶!也就是說,真正要替甘佳寧復仇的,並不是胖子,而是那個幫凶!如果胖子是主犯,是來替甘佳寧報仇的,那麽他既然做了所有的準備工作,最後實施殺人的簡單操作沒必要分攤給另一人。隻有一種解釋,那個幫凶才是要替甘佳寧復仇,才跟被害人有著深仇大恨,所以那個人才要親自去實施最後的殺人工作,如此才能泄恨。而那個胖子,隻是協助那個人犯罪的。”


    朱國山思索片刻,道:“但現在有個矛盾點,如果胖子是從犯,真正要替甘佳寧報仇的是那個幫凶,那麽理應幫凶和甘佳寧的關係比較密切。幫凶肯定就是經過安樂路車主中的一人,但這些車主你們都調查過,沒有一個有化工背景,更不用提是甘佳寧的同學了。矛盾點在於要替她復仇的主犯,也就是那個幫凶,不具備化工背景,當然更不會是她同學。而協助犯罪的胖子,具有很專業的化工背景,有可能是甘佳寧同學。這其中的人物關係就撲朔迷離了。”


    王格東頓時陷入了苦苦思索:“如果這個矛盾點成立,那麽偵查目標就有無限種可能了。一種是胖子確實是甘佳寧同學,主犯也是通過胖子認識了甘佳寧,此次作案胖子用專業知識提供協助。另一種可能是主犯並非甘佳寧同學,卻是和甘佳寧關係極深的一個人,胖子作為協助者,學的是化工,但不是甘佳寧同學,或許是其他學校化工畢業的。那麽調查就壓根沒法展開。”


    朱國山皺著眉說:“原本很清晰的犯罪經過,就因為是兩人共同犯罪,讓我們的調查陷入了撲朔迷離的怪圈中。如果兇手隻有一個,那個胖子,那麽我們也可以清晰直接地調查甘佳寧的同學圈子。現在兩個人,誰是真正來復仇的主犯,誰是從犯,存在兩種可能。主犯的專業背景,也存在兩種可能。從犯是否和甘佳寧相識,還是單純為了幫助主犯,也存在兩種可能。兩兩相乘,現在的可能性就達到了八種,此外主犯和從犯間的關係存在更多的可能性,朋友、戀人等等。嗯……這案子越分析,越複雜。”


    王格東顯得有點喪氣:“如果真像今天分析的,胖子是從犯而不是主犯,那麽前期調查甘佳寧同學的工作就白費了。”


    朱國山點頭承認:“這次兇手的犯罪能力、犯罪細節和反偵察意識是空前強大的。每次用化工毒藥殺人,可以做到不與被害人正麵接觸,就把人弄死。三次下手選擇的毒藥不同,第一次用尼古丁,劑量少,起效快,被害人還沒完全覺醒就昏迷隨即死亡。第二次用的是氰化氫,由於選擇了噴瓶的裝置,液態的氰化氫是最好的選擇。尼古丁由於提純難度高,要弄到一瓶子的尼古丁很麻煩,所以直接合成氰化氫。第三次用了起效慢,但同樣一發作就救不回來的三氧化二砷,可見兇手也預見到了範長根夫婦喝牛奶未必是同一時間一起喝,若用起效快的,一人尚未喝下,就見另一人出事,自然沒法做到殺死夫妻二人。而兇手歷次犯罪中,從未留下關鍵證據,對案發現場外的監控探頭都盡量選擇迴避,證明環境勘測的前期工作也做得很完善。甚至換牛奶箱時,也想到了等真正送奶工前腳剛送完奶離開小區,後腳馬上踏入小區實施計劃。這樣的對手,我實在聞所未聞。”


    王格東吸完了整整一根煙,微眯著眼道:“現在還有個疑點,兇手怎麽會知道範家訂了牛奶的。”


    “兇手進小區踩點,看到範家門口的奶箱自然就知道了。”


    王格東搖搖頭:“兇手沒法確定小區內哪幢別墅是範長根家的。我們問過小區的保安,帝景苑平日安防很嚴密,除了送報紙和送牛奶的,其他人要進入小區,都要進行嚴格的身份登記,我們查了近一個月的訪客記錄,暫時沒發現可疑人員。而我到範家仔細看了一遍,屋外沒有任何能表明屋主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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