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雙鵰,除掉了馮喆,也讓那蘭走出了深藏的湖心島。隻不過,那晚昭陽湖上的追殺,嚴濤那些無能的手下,還是被那蘭智勝一籌。


    當然,幸虧讓她逃脫,這才有了今天這個劫寶的機會。


    在秦淮家這些天,那蘭一定發現了什麽尋寶的線索,畢竟秦淮是位“老尋寶員”了,有時候他甚至懷疑秦淮的一夜致富也說不定是因為找到了什麽寶貝。對此,他不是沒有關注過,尤其在江京,如果有價值連城的寶物交易,不會瞞過他的耳目。但種種跡象表明,秦淮的發家還隻是靠著一台電腦和滿腦子男男女女的酸故事。


    那蘭得到了什麽樣的尋寶線索呢?總之她開始招募潛水高手。她以為自己這一切做得非常隱秘,卻忘了,一旦卷進好幾個人,消息的傳播速度會以級數增長。更不用說,在江京的流言,很少能逃脫他的耳目。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秦淮在這個當口閃電般向司空晴求婚。外人看來,好像突然,但他這樣熟知內情的人看來,其實是一種水到渠成——司空晴苦戀秦淮整整三年,以她的深情、條件和背景,再鐵石再木訥的人都會被打動,秦淮是個識時務情種,受到馮喆之死的驚嚇後、被追殺後,幡然悔悟,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為什麽,思緒拉拉扯扯,有些混亂,大概是上了點年紀的表現吧。


    輕柔的腳步聲響起,烏龍茶香飄近,是妻子捧茗進了書房:“又熬了一晚上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握住妻子的手,正要說兩句溫存的話,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臉色微變。


    “真的還需要說出來嗎?”秦淮的嘴角烏紅血跡歷歷,雙手已被縛在背後,但態度還是沒有“改善”。


    嚴濤上前,又是窩心一拳:“你向晴晴求婚,是真的回報她對你的單相思,還是為了接近我們家?”


    秦淮冷笑說:“我向晴晴求婚,當然是為了名正言順地出入你們的深宅大院,尋找證據,也尋找一個人,確切說,尋找一個聲音,一個在馮喆留下的錄音裏聽到的聲音。找到了那個聲音,我就能證實,五屍案背後的主使是誰。很不幸,我成功了,那個聲音屬於你,你的一個表姐,恰好是江京某位舉足輕重大人物的夫人。”


    “司空竹!”那蘭並不驚訝,但還是不由自主叫出了這個名字。雖然在這樣絕望的時刻,她還是覺得好受了些,秦淮和司空晴“閃訂婚”,果然不是因為對自己的薄情。


    “這麽說,我們一直是你的懷疑對象?”嚴濤問。


    “懷疑對象之一。江京有實力糾集五湖四海的人潛水探寶、做出五屍案這樣的大案,又能遮掩完好的,我算了算,至少超過五十家,所以這五十多家都是我的懷疑對象。你們本來是在我的嫌疑人排行榜上排得很低的,源於我對司空竹素質修養的敬佩,也源於他本身就已是豪富,似乎不會對寶藏傳說那麽有興趣。現在想想,司空竹有近乎病態的收藏欲,還有他不放過任何一個斂財機會的特色,如果從來沒有試圖去尋找傳說中就在眼皮下的寶藏,反而和他性格不符合了。後來馮喆被殺、我和那蘭被無牌大車截擊、那蘭被汽艇追擊,能有這樣實力而掩蓋得天衣無fèng的,在江京的地頭蛇就隻有十來家,你們就是其中之一。你瞧,我用的不是福爾摩斯式的推理,隻是很客觀很現實的一些假設。我向晴晴求婚後,得以自由出入貴府。當然,你們不會傻到在家裏藏任何證據。但晴晴帶我參觀過你們的很多處房產,終於,我在豐饒縣你名下的一處別墅的庫房裏,發現了幾套潛水衣,包括你現在身上的這件,很先進的設計和麵料。那個時候,司空家在嫌疑榜上的排行已經升至前三。當然,等我和你見麵後,聽到你的聲音,一切都明白了。”


    嚴濤又一拳擊在秦淮的臉上,更多的鮮血長流:“好了,廢話已經說得太多,現在是我來問你問題,寶藏在哪裏,是這位那蘭小姐回答,還是你來回答?”


    “你以為,你的拳頭,就是讓我說話的理由?”


    嚴濤又舉起了手,但想了想,還是放下了,冷笑說:“其實,你說出來,我們肯定會放你一馬……晴晴還在等你,你們還可以完婚,我姐夫不會拿他女兒的幸福開玩笑。”


    秦淮指了指屋中他人:“他們呢?”


    “他們?還用問嗎?他們知道得已經太多。”嚴濤聽一位手下在耳邊嘀咕了一陣後,得意開口,“我們的人正在忙活著,把你家前後裏外都裝點好,二十分鍾後,這裏就會成為一個大火球,你們,包括秦淮你的妹妹,都會一起熔化……當然,除非你改變主意,你和你妹妹就能保住性命,死去的不過是……不過是這些外人。”


    那蘭心頭陣陣發緊,知道司空竹和嚴濤他們,是動真格的人物。同時她知道,即便秦淮或自己告訴他們藏寶的具體方位,也必然是一死。


    秦淮盯著嚴濤,想了良久,終於說:“好,你撥通司空竹……我準嶽父的電話,我要親口告訴他。”


    嚴濤猶豫了一下,一位司空竹派來的手下遞上了手機,嚴濤撥通了,貼在秦淮頰邊,秦淮突然發出一陣奇怪的笑聲,像是看完了一部讓人哭笑不得的拙劣電影:“司空竹,你……我……真的是貪慾能夠熏昏聰明人的頭,你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還來問什麽狗屁藏寶的事,還真的以為我會相信你們的謊言。那天晚上,你們兩輛車來撞我的車,那時候就準備殺我們,今天會突然大度?我想,如果我不閃電般向晴晴求婚,我早就橫屍街頭了,對不對?你真的會相信,我會告訴你藏寶的真相?”


    電話那端,司空竹無語。嚴濤啐了一口,說:“原來你用晴晴做擋箭牌!”他揮拳欲擊,那蘭忽然叫道:“我找到了伯顏藏寶,讓我和司徒先生說,因為我也有個條件!”


    嚴濤說:“你好像沒有談條件的……條件。”


    “我比誰都有條件,因為我是唯一知道藏寶地點的人。”


    嚴濤又猶豫了一下,將手機放到那蘭嘴邊:“司空先生,我可以如實告訴你藏寶點,但請你必須答應,放過秦沫。”


    司空竹仍然無語,思忖片刻後,他說:“好,隻要你說實話,我會把秦沫送到精神病院,保證她今後的醫療費用。”


    那蘭說:“先讓你相信,其實我們真的找到了寶藏,我還帶上了一些來,你讓嚴濤打開那邊桔黃色的潛水包,就可以看見。”


    嚴濤頷首示意一名手下,那人會意,走到那蘭的潛水包前,拉開了防水拉鏈。


    潛水包裏隻是些潛水相關物品。“你在涮我們?”


    那蘭像是突然想起來:“我忘了,剛才進來後,我把些值錢的,藏在了沙發後麵。”


    嚴濤努力回憶,剛才是否看見那蘭在沙發後藏過東西,但那心驚肉跳的瞬間,自顧不暇,記憶一片模糊。他仍拿著手機,探身到沙發後,俯身。


    “操!”嚴濤直起身時,麵色如死灰。


    他手中,多出了一枚手機。


    一枚正在對話狀態中的手機,通話已經進行了三十五分鍾。


    嚴濤手忙腳亂地中止了通話,翻查著那蘭的通話記錄。那蘭說:“你不用麻煩了,我可以告訴你,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的,是一位叫巴渝生的警官,如果你們不熟悉他的話……”


    “你在詐唬!”嚴濤叫道。“那些被公安抓走的人,都是僱傭軍,沒有人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


    那蘭笑了笑:“那你不妨看看窗外的風景。”


    嚴濤望向窗外,湖麵上停著那艘公安的汽艇。這不能說明什麽。“你還是在詐唬……”


    但他回頭的時候,才發現那蘭並非在虛張聲勢,廳裏已經多出了七八名荷槍實彈的刑警。


    司空竹飛快地合上了手機,仿佛手裏的小小電話成了一塊滾燙的烙鐵。他猛然起身,呼喚著隔壁臥室裏的妻子:“我有事要出差幾天,急事,這就要動身,過幾天和你聯繫!”


    他撳了座機電話上的一個按鈕,司機小朱接到後會立刻將車子開到樓門口。他取過一個早已備好的皮箱,裏麵是他隨時準備逃生用的必備品。


    妻子匆匆趕來:“出了什麽事。”


    “過幾天我會向你慢慢解釋。”


    推門而出,他的那輛賓利車已經停在門口。沒等司機出來給他開門,他急忙拉開後排門,一頭鑽了進去:“小朱,去花園機場。”那裏有架飛機等著帶他遠走高飛。


    “司空先生,咱們可能要改變一下路線。”說話的司機並非小朱,那司機轉過頭,向他出示了帶著警徽的證件。


    司空竹下意識地回過頭,發現自己的這輛車後,已經跟上了三輛警車。


    第四十六章同穴


    前麵二十米外就是秦淮的別墅,依舊是如火的紅瓦屋頂,和修葺剪枝過的玫瑰株,甚至屋裏飄出來的鋼琴曲,但不知為什麽,恍如隔世。


    記得那天是方文東帶她走進來,一個挺拔的漢子,一顆扭曲的心,斯人已入囹圄。


    記得那天她帶著幾分忐忑,幾分對秦淮先入為主的戒心,但沒有一星星預感,自己會從觀眾看客變為劇中人,情動,情傷。


    更不用說剪短的發,驚懼的心。


    她說不清為什麽要來見秦淮——不用陶子提醒,她也定了決心,離開他要果敢——或許是想最後再見一下秦沫,或許是有幾句話她不願永埋心底。


    被斜陽拉長的影子在門前踟躇,大概是因為屋裏久違的琴曲。蕭邦的《悲傷練習曲》,初見秦淮時,此曲是他的手機彩鈴,好像已經是很久遠的事。


    門虛掩。


    彈琴的女子,消失的是往日高髻,隻將長發如瀑,灑在肩頭,任西窗外湖上的風吹來撩亂,眉頭心上,都是淒涼。


    那蘭自認為走進來時輕如狸貓,但鋼琴聲還是嘎然而止,司空晴抬眼,悲傷卻遠遠沒有休止。


    “我一直在等你。”司空晴幽幽地說。


    那蘭卻沒有相同的期許,倒是有些吃驚,隻好說:“你知道我會來?呃……我並不想介入你們……我是想和他,有些事,了斷一下。”


    司空晴苦笑一下:“了斷?你開什麽玩笑,我才是來和他了斷的。其實,你、我、他,大家心裏都清楚,你更屬於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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