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顯然料到了那蘭的計劃,於是他冒險闖入,利用這個機會,知道五屍案的真相,鄺亦慧被害的真相。


    要不是那蘭了解秦淮,一定會認為他是個瘋子。


    她真的了解他嗎?


    至少,她可以有她的專業判斷,他的心裏藏著太多的秘密,他為自己的心理施加了太大的壓力,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做出很“瘋狂”的事。


    而鄧瀟、鄺景暉、樊淵,又何嚐不是如此?


    還有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瘋狂,如果不是一味地要查出寧雨欣和鄺亦慧被害的真相,她怎麽會在這個月黑之夜如居無定所的魚兒一樣迷失在渾濁的水下,逃避著追殺?


    秦淮又拍了拍那蘭的肩膀,帶她離開紛亂思緒。他伸手指向那兩個跟蹤者,他們沒有再繼續追趕,渾身扭動不停,像是被無形的手抓住了,想要掙脫卻不能。


    那蘭有過類似的經歷,那次跟蹤秦淮後,被水糙纏住。


    那蘭跟著秦淮來到其中一人身後,那人弓著腰,正專注地用手中刀割開水糙。


    秦淮的手中,不知什麽時候,也多出一把小刀,他的另一隻手,忽然伸出,緊緊抓住了追襲者執刀的手腕,而自己手中的刀,對準了那人的喉嚨。


    那人識趣,沒有動彈,其實,他即便要反抗,也沒有太大的勝算,因為那蘭已經扳住了他的另一條手臂。


    秦淮的潛水包裏有手指粗的尼龍繩索,在水下,如果手腳都被捆綁住,和殭屍已無任何區別。


    兩個人沒去理會另一個被水糙纏住的追兵,知道給他足夠時間,捨去腳蹼和部分潛水衣,最後總可以掙脫。他們拖著“俘虜”,按減壓程序上浮。等露出水麵的時候,那蘭注意到附近很安靜,他們在島的另一側,離“戰場”很遠。


    將那人拖上岸後,秦淮脫下潛水麵罩,沒有寒暄,沒有“你好嗎”、“你受傷了嗎”的關切,直直地問那蘭:“想不想知道偷襲你們的人是誰?”


    那蘭看一眼秦淮,心頭一凜。月光早被黑雲吞沒,點滴小雨開始落下,但仍能看清,秦淮看著她的眼中,沒有離別重逢的些許溫情,卻有一種饑渴野獸在獵物到口前的神色。


    “他可能隻是個小人物,不知道那麽多的真相。”那蘭淡淡地說。


    “哦?”


    “但你既然抓了他來,一定早知道,他是個重要人物。”


    秦淮苦笑一下:“我沒看錯你,你真的很聰明。”


    “謝謝星探大人的誇獎,但我相信,你知道得更多,隻是你從來沒有分享的興趣。”那蘭的聲音,如腳下秋水,冷冷的。


    秦淮的聲音也沒有一絲暖意:“沒錯,我沒有和別人分享痛苦、危險、甚至死亡的興趣,尤其……尤其對我在乎的人。”


    那蘭突然又想要逃回水中。


    秦淮忽然出手,粗暴地扯下了那俘虜的麵罩。


    “秦淮!你小子想幹什麽!”那人驚呼。


    那蘭也發出一聲驚呼。


    畢小洲奮力向前遊著,他有信心甩掉後麵緊跟不舍的“尾巴”,但當他看見前麵猛然又多出一個潛水員,心頭暗暗咒罵。


    那蘭這鬼精靈的女孩,把我們這幾個哥們兒卷進什麽樣的一個渾水裏來了?也怪我們自己不好,大概是潛水潛多了,腦子裏也進了水,怎麽就會毫不猶豫做了“義勇軍”呢?當然,她也沒騙人,甚至,我們真的找到了伯顏藏寶!


    可是,一件寶貝尚未到手,就要做這樣的生死逃亡!


    他突然想起準備會上那蘭的叮囑:“如果被夾擊,立刻丟包!”他不得不佩服那蘭的心思過人。手上的皮袋裏,裝的不過是些石頭,而追擊者,一定會認為裏麵是金銀珠寶。


    於是,他鬆了手,沉重的黑皮袋義無反顧地墜下。


    果然,在後麵追趕的人突然下潛,去撈“寶貝”,而他,隻需要擺脫一個人,輕鬆多了。


    他順利浮到水麵,追堵者還在努力,但已構不成威脅。可是當他在水上剛露出頭,又暗暗叫苦。


    不遠處,停著一艘機動艇,燈光照著湖麵徹亮。如果“敵人”要開艇追逐,自己肯定不是對手,隻好再潛下水,但這樣能支撐多久?


    他一遲疑間,船上燈光已打過來,正照在他頭頂。糟了!


    小艇向畢小洲駛來,他正準備再次下潛,突然發現小艇的船身上寫著“公安專用”四個字。緊接著,船上有個熟悉的聲音叫道:“小洲!遊過來!”


    是解炯!


    他這才明白,他得救了。


    他此刻腦子裏冒出的唯一念頭是:不管那蘭是不是個窮學生,等硝煙散去後,一定要“認真”地逼她請客喝酒。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一直等到天明,那蘭都沒有出現。


    第四十三章亂性


    麵罩下的臉,長長的像把彎刀,那蘭從沒見過,但那個人的聲音,她聽到過。


    馮喆錄音帶裏的聲音。就是他,找到了馮喆,讓馮喆去五湖四海糾集幾位潛水高手,一起到昭陽湖探寶。然後,就發生了五屍案。


    那蘭沒有問他的名字,因為他的姓名已經不再重要。她問秦淮:“你認得他?”


    秦淮說:“說來話長……首先,我認得他的潛水衣,今天所有來襲擊你們的人裏,他的潛水衣,是最好的牌子和麵料。所以,我猜他是個頭目。”秦淮指著那人胸前pinnacle的商標。


    那個人為什麽能脫口叫出秦淮的名字?那蘭還是有些疑惑:“他到底是誰?”


    “大名嚴濤。”秦淮看那蘭伸手到腰間潛水包裏摸索,又問:“下水前,我看見了公安的船,是你的安排?”


    那蘭點頭:“他們的船應該離這兒不遠。”她的確伸手到潛水包裏找手機,“我這就告訴巴渝生我們的方位,讓他們來把這個混蛋接走。”


    秦淮按住了她的手:“先不要……算我求你,先讓他去我家一次。”


    那蘭心頭又是一凜:“你想幹什麽?


    “我很少求人,但這件事,請你同意,這對我很重要。”


    嚴濤突然叫起來:“不要!不要!他會殺了我!”


    秦淮從包裏取出防水膠帶,貼在了嚴濤嘴上,冷笑說:“原來你也怕死。”他又轉向那蘭,說:“我隻是想盡快從他嘴裏知道一些真相。”


    那蘭想了想,點頭說:“好,我跟你去,但是我會隨時和巴渝生聯繫。”


    秦淮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嚴濤被塞進了車後行李廂中。


    車子直接進了車庫。秦淮和那蘭拖出嚴濤,帶他進屋後,在廚房裏,再次將他捆住雙腳。


    “秦沫還在樓下?”那蘭看著地麵。


    “在君君那裏……最近她有不少起色,已經能在外麵走走,這件事,你居功至偉。”秦淮的感激發自內心。


    “別忘了君君這些年的幫助。”那蘭說。


    秦淮點點頭,又說:“洗手間裏有換洗的衣服,你換上吧,身上總是濕著不好。”


    那蘭問:“你到底想做什麽?我沒有時間和心思立刻就換衣服。”


    秦淮反問:“你真的不知道?”


    隆隆雷起,窗外是雨打芭蕉聲。


    廚房裏,隻開了一盞昏暗壁燈。


    “原來你早已猜出了我的計劃,利用這個機會,抓了這個……牽頭的,打算用私刑,逼他招供五屍案和亦慧被害的真相……看來,畢小洲一直在向你匯報我的情況?”


    秦淮微微吃驚:“你怎麽知道畢小洲……?”


    “你難道真以為我那麽膽大包天,找一群全然不知底細的人‘合作’?他們每個人的背景,我都仔細摸過。巴渝生幫我查到,畢小洲的水上運動訓練班,就是向你借錢開的。這傢夥還有個荒廢了多年的博客,上麵有你們兩個的合影。你說我怎麽會不懷疑他?”


    “這麽說來,巴渝生一直是你的後台?”


    “我沒有捨身餵狼的習慣。我知道保護自己的重要。”


    “所以不用我替你擔心了。”秦淮微微一笑,今晚頭一次見到他露出真心的笑意。那蘭心裏卻翻了五味。


    她倔倔地說:“從來就沒有要你擔什麽心。自作多情!”


    秦淮輕輕嘆一聲,仿佛知道是自取其辱。他轉過身,蹲在嚴濤的麵前,冷冷地問:“今天你肯定要去見公安,但去之前的幾個小時裏,你有兩個選擇,可以風平浪靜,也可以地獄半日遊,取決於你怎麽回答我的問題。”


    那蘭心頭又一凜,秦淮終究不會輕易罷手。她說:“秦淮,你不要亂來,要不要我這就打電話給巴渝生。”


    秦淮搖頭說:“你不用擔心,我真的隻是問幾個問題。很多東西,他即便不承認,我也知道答案。”


    嚴濤抬頭,艱難地啐了一口,說:“故弄玄虛,你知道了還說什麽廢話!”


    “推測和事實證明畢竟有所不同。比如說,我現在推測出,三年多前,是你牽頭,找到了馮喆,組織了尋寶的小組,對不對?”


    嚴濤看著秦淮,半晌不語,直如默認。


    秦淮又說:“你其實早就按照坊間流傳的一些所謂地圖,自己下水找過很多次——現在想起來,我以前好像通過望遠鏡看到過你——但湖心島附近礁石眾多,那麽一大片水域,以你一個人的力量,不知哪輩子才能找到。所以,你們物色到了馮喆,馮喆又替你們找到了另外幾個潛水好手……”


    秦淮忽然踢了嚴濤一腳,說:“那天晚上的事……張馥娟被害的事,還需要我說嗎?”


    嚴濤冷笑說:“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似的。”緊緊閉上了嘴。


    那蘭說:“你可以慢慢和公安說,其實,馮喆已經說了一些,剩下的,我都能猜到。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我可以說出來,全是我的猜測,歡迎你糾正。”


    嚴濤臉色一變,聽那蘭說:“下水探寶的當晚,你們可能在一起喝酒‘壯行’,沒人知道你們在哪裏鬼混,但我猜,至少有一個廚子幫你們製備酒菜,和一個小姐陪酒助興。這是那位廚子的小產業,讓女朋友做小姐,他負責燒菜。廚子的名字是錢寬,小姐的名字是張馥娟。在你們喝酒中有什麽樣的醜態,隻好給你們自己留念,但顯然引發了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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