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說:“一直想見見那蘭,聽文東說的,我心癢癢。”


    秦淮笑道:“想不到文東不但有生花妙筆,還有生花妙嘴。”


    君君說:“今日一見,才知道文東嘴有多笨,那蘭比他描述的還要妙上千倍。”


    那蘭難免不自然,說:“到頭來我還是要無地自容一回。”


    方文東和秦淮進了書房,不知去“密謀”什麽。君君和那蘭聊了會兒,方文東出來,秦淮有幾件食物保鮮盒要還君君,君君便跟著他去了廚房。那蘭輕聲問方文東:“你知不知道,秦沫的事兒?比如,她的病史。”


    方文東一驚,隨即點頭:“我知道一些。”他目光低垂,仿佛望向地下,秦沫不見天日的生存空間。


    “那好……”


    “但不會告訴你。”這就是方文東,忠心似火,直率如刀。


    雖然被硬生生地拒絕,那蘭對方文東卻更增了好感,她說:“我本沒期望你會說,但希望你理解,我不是出於好奇心,而是想幫她。”


    “哪個他?秦淮還是秦沫。”


    “可以一舉兩得。你知道,我是學心理學的。”


    方文東點頭,說:“可是,秦沫需要的,好像是精神病學護理。”


    那蘭說:“精神病學治療的很多方麵,除去用藥、手術之外,很多療法都可以算在心理學的範疇。”


    “我知道你說得有道理,但也希望你理解,秦淮特意不想讓別人知道秦沫的情況,我不可能多嘴。而且,我和秦沫的接觸很少……我這個人白長了大個子,其實很沒用,每次看到她那個生不如死的樣子,我都躲得遠遠的,生怕看多了,讓自己好傷心。”


    那蘭知道,巴渝生也好,方文東也好,從這些“好男人”嘴裏,大概是套不出秦沫的病情了。好在,她還沒到絕望的地步。


    第二十四章五屍案?什麽五屍案?


    電話鈴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聽。


    “終於等來你的消息。”鄧瀟的聲音裏殷切滿溢。


    此刻,那蘭坐在同樣的避風塘餐廳裏。昨天她在秦家逗留了一整天,百無聊賴,唯一值得自豪的,是她走進地下室,和秦沫聊了幾句——更確切說,是她在自說自話,秦沫在聽。她甚至決心,和秦沫熟識一些後,要帶她走出地下室,看看陽光,吹吹湖上來的風。


    經過一天的一籌莫展,那蘭趁夜遊回江京。好在秦淮對她還算仁至義盡,給了她一副奧德賽的鑰匙,她可以來去自如,上岸後有更衣室。


    那蘭說:“難道我們有約定,每天都要向你匯報?到秦淮身邊,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是你‘派’我來的。”


    “明白。那請告訴我,你的發現。”


    “我發現了一個人,秦沫。”


    鄧瀟“哦”了一聲,說:“有沒有發現,秦淮從頭到尾都是秘密?這個我倒是知道,秦淮有個精神失常的妹妹秦沫。”


    “我還終於發現,為什麽司空晴說,秦淮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我洗耳恭聽。”


    “我用秦淮和司空晴的名字搜索,發現大約三年前,一位名叫秦淮的救生員,在昭陽湖邊救了一位叫司空晴的女孩。”


    鄧瀟又“哦”了一聲,說:“原來如此。秦淮在發跡前的確做過救生員……那件事發生在哪一天?”


    “六月二十四日。”


    “亦慧是在七月十五日失蹤。”鄧瀟的聲音喑啞。


    “這麽說來,不能完全排除司空晴的嫌疑。”那蘭說。她忽然想,其實,誰又能排除鄧瀟的嫌疑?


    和鄧瀟“合作”,會不會是在與虎謀皮?


    她又說:“但秦淮至今一直沒有投入司空晴的懷抱,說明他也不會因為司空晴而背叛鄺亦慧。如果他想要榮華富貴,隻要成為司空竹的女婿就可以了。可是整整三年,他和司空晴仍是隔湖相望而已。”


    鄧瀟沉默了一陣,像是在咀嚼那蘭的分析,然後他問:“但你想過沒有,如果亦慧失蹤後,秦淮立刻入贅司空家,豈不是擺明了讓別人猜測他有嫌疑?如果他那樣做,我那厲害的鄺伯伯又怎麽會放過他?”


    那蘭不得不同意:“那倒是,估計你也不會放過他。”


    鄧瀟無奈輕笑,又問:“你在哪裏?”


    “你放心,我不會在秦淮家裏給你打電話。我在江京,上午去的圖書館,感謝江京圖書館的數據化工程,過去十年內的所有本地報紙都掃描進入資料庫,查找很方便。我現在在吃午飯。”


    “我還沒有吃午飯,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共餐。”


    “等你趕來,估計我也吃完了,還是算了吧。”那蘭知道如果和鄧瀟見麵,他一定會對她的一些“發現”刨根問底。“不過,我還需要你幫個忙。”


    “幫你就是幫我。”


    “我想知道,秦沫的病史。”


    鄧瀟沉吟了片刻,說:“精神病人的病史,好像……”


    “絕不會輕易外露,這個我知道。最近幾年,大家對隱私越來越看重,別說精神病人,就是尋常病人的病史,都被嚴加看管起來。但是,我有種感覺,更多地了解秦沫,是更深入了解秦淮的一個突破口。”


    鄧瀟說:“好,我會盡力,但不敢保證有很大把握。不過在此之前,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些情況告訴你。秦沫比秦淮小四歲,十九歲之前都很正常……不但正常,還很出色,江大法律係,尤其彈得一手好鋼琴。可是不知為什麽,就在十九歲時突然精神失常,無奈退學。”


    “這麽說來,已經有好幾年了。”


    “至少五年。秦淮一直獨立照料秦沫,這點有時候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他拒絕了多次讓秦沫住院的建議,過去是因為沒有錢,後來他成功了,還是認為,再好的護士醫生,都不可能像他那樣悉心照料親妹妹。”


    “秦沫是秦淮唯一在世的親人。”


    “不錯……我甚至一直懷疑,亦慧之所以如此著魔般愛上秦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看到秦淮對妹妹的愛心。”


    那蘭想了想,說:“照你這麽說,秦淮應該算得上‘感動中國’的好青年,鄺亦慧和寧雨欣出的事,又會有多大可能是他一手導演?”


    “聽沒聽說過,有些十惡不赦的人,往往是大孝子,或者是好爸爸。人性的複雜,你這個學心理學的應該比誰都懂吧。”


    “我們這些學心理學的隻是書呆子而已,千萬別高估了我。”


    “低估你的人才叫咎由自取。”


    “那就拜託你了,我隻需要知道秦沫因為什麽突然精神失常。”


    這時,她抬眼看見一個戴墨鏡的男子走進餐廳大門,那蘭忙說:“我先掛了,有人來了。”


    “哦,是誰?”


    那蘭想說:“有必要告訴你嗎?”但還是說:“是秦淮。”


    秦淮語氣裏有明顯的不悅:“昨晚,你不告而別。”他在那蘭這桌對麵的位子上坐下來。


    那蘭說:“我走的時候,你不在家。”


    “我也可以理解成,你專揀我不在家的時候離開。”


    “你即便在家,又有多少權利阻止我離開?”


    秦淮嘆口氣,說:“表揚一下你吧,至少告訴了我,你的方位。看你一臉蕭瑟的,大概進展不順利?”


    “我想更多地了解五屍案的情況,你既然來了,正好接受我的採訪。我在圖書館裏泡了半天,舊報紙讀了很多,但收穫不大。”


    “巴渝生……”


    “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巴渝生對我守口如瓶。”那蘭有些失去耐心。


    “那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為了寧雨欣。”


    “不懂。”


    “寧雨欣生前在調查五屍案,這一點我已經確認。”那蘭頓了頓,秦淮在沉默,她猶豫著是否要提醒他,鄺亦慧的失蹤和五屍案在時間上重合,但知道聰明如秦淮,一定早將二者聯繫起來,或許,這正是他將五屍案寫入《一蓑煙雨咒》裏的初衷呢。她又說:“有時候我想,如果當初你開誠布公,和她探討一下這個案子,她用不著地下偵查,也許……也許很多事會有不同結果。”


    秦淮的聲音冰冷:“同樣的話,你也可以告訴巴渝生。”


    那蘭說:“我不認為你對寧雨欣的死有什麽責任,隻是覺得,如果我們合作,會更高效,更有可能盡快查出真相。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想被外人知道,我也尊重這些秘密,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寄在你的籬下,不是想窺測你的隱私。”


    “知道我秘密的,都沒有好下場,從表麵看,我一直在殺人滅口。”秦淮不經意地自嘲。餐廳裏人聲嘈雜,兩個人都語氣平靜,看上去隻是在隨意聊天。


    “還是那句話,我相信你的無辜。”


    “你很有說服力。好吧,五屍案……幸虧你沒有問巴渝生,否則,他一聽五屍案,一定會說,‘什麽五屍案’?從來沒聽說過!”


    那蘭一驚:“怎麽會?”


    “因為公安內部不這麽稱呼。事實上,並沒有足夠的證明,這五具屍體有任何關聯。甚至,其中的三具屍體,沒有足夠證據表明是他殺——看上去隻是普通的溺水身亡。遊泳事故昭陽湖每年都有,尤其那些擅自到危險區域遊泳的人,沒有很好防護措施的人,自認為水性不錯的人,很容易出事。另外,五具屍體被發現的時間和地點也不盡相同,所以警方看來,這五具屍體的背後,很可能是幾個全然不同的故事。”


    那蘭笑笑說:“我看隻有你這個寫小說的,看出來的才會是‘故事’。”


    “算你對吧。總之警方很正確地將這五起死亡事件當作五個不同的案子來處理,當然,因為警力的關係,辦案人員會有重迭,案情分析會也經常一起開……”


    “你怎麽知道這麽具體?”


    “你有朋友在警方,我也有。而且,我的‘內線’還不是像巴渝生那樣被束縛手腳。這些基本的案件情況,畢竟不是國家機密。”


    “你為什麽對這個案子這麽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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