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珂的手在輕輕顫抖。「那時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哥哥終於忍不住了,跳起來大哭,喊肚子痛。奶奶就拿起爸爸當年得的獎盃,狠狠砸在他的頭上。那個晚上,我的世界是猩紅的。」李淩鈴靠在斷壁上,美麗的少女和廢墟,像一幅哥特風格的油畫,「奶奶知道自己死了,哥哥一定會被欺負,不久就會餓死,於是想帶他一起走。」一時沉默,不知從哪裏傳來的烏鴉鳴叫,在葉珂的心頭掠過,所有想不通的疑點都得到了解釋。「養母一直希望我能到國外去照顧她,她託了關係,出國的手續應該很快辦下來了。」李淩鈴從包裏拿出一個積木堆成的小房子,每一塊積木都細心地用膠水粘在一起,「請將這個轉交給韋文豪,替我謝謝他。」葉珂看著積木,一共9塊。「9這個數字,對你來說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哥哥的指頭隻有9根,聽奶奶說過,他學會的第一個數字就是9。他的小名,也叫小九。」9道刀傷、9朵槐花、9塊積木,她早該想到的。李淩鈴沒有被催眠,更沒有被心理暗示,她打郭翼,並不是無意識的,而是蓄意而為,為的是進看守所,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可怕的女孩。「你對宋楚楚催眠了吧?」李淩鈴回過頭來,巧笑倩兮:「是她自願的哦,她愛木年諾,想幫他報仇,但不敢下手,我就幫她請了心理醫生。那位心理醫生很厲害,對我們倆都進行了催眠,將我的恨意加諸在她的身上,甚至讓她也看到了我曾經看到的一切。」葉珂臉色倏地慘白:「那個心理醫生是誰?」「葉珂,你問得太多了。」李淩鈴笑道,「他對我來說,就像神一般的存在。」少女遠去了,風颳起槐花的花瓣,在天空中飛舞,宛如一隻隻無處可依的孤苦靈魂。【11】夜深了,劉鳴玥三人來到一間咖啡館,這間咖啡館24小時營業,此時門可羅雀。布置倒是很低調高雅,輕音樂在空氣裏緩慢流動。落地窗邊坐著一個少女,三人來到她身旁坐下,歐陽蕾有些不耐煩:「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做事能不能關心一下別人的感受?」「我叫你們來,是看一場好戲。」葉珂神秘地朝三人擠了擠眼睛。「哦?」劉鳴玥勾了勾嘴角,「那就看看這場戲值不值票價了。」葉珂朝窗外一指:「對麵那棟別墅就是 範叫獸 的家。」劉鳴玥來了興趣:「有點意思,我們拭目以待。」「歐陽蕾,幫我一個忙。」歐陽蕾不滿地瞥了她一眼:「我為什麽要幫你?」「因為很有趣啊。」葉珂朝她勾了勾手指,她非常不情願地湊過去,耳語一陣,她一臉詫異,不敢置信地盯著她:「你 當真?」「當真。」她掏了一枚硬幣給她,拍了拍她的肩,「小蕾,我看好你哦。」歐陽蕾瞪著硬幣,露出便秘一樣的表情,最後還是起身,走出咖啡館,來到街角的公用電話亭,打了個電話,又回來。葉珂問:「怎麽樣,他們什麽反應?」「他們很緊張。」歐陽蕾似乎也有些緊張,劉鳴玥一臉好奇:「你究竟說了什麽?」「很快你就知道了。」葉珂啪的一聲打開啤酒罐,不到五分鍾,尖銳的警鈴聲呼嘯而來,在幾人驚訝的目光中,警車停在別墅門口,蹭蹭蹭地往下蹦警察。周圍的居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都從陽台上伸出腦袋來看。警察們布好人力,一腳踢開別墅的大門,不多時,範教授和一個年輕女孩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帶了出來,連衣服也沒有穿好。搜查了一陣,警車又呼嘯著開走了,葉珂剛好把酒喝完,雙頰浮起一層淡淡的酡紅。「你怎麽做到的?」劉鳴玥瞪著她問。「很簡單,我讓小蕾打電話報警,說那別墅裏正在進行新型毒品交易。」「警察相信你?」「我準確地說出了那種新型毒品的成分和國外最大製造商的名號。」劉鳴玥微微眯起眼睛:「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嘛 」葉珂一罐接一罐地喝酒,她老爸現在正在國外幫著fbi辦案,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上次的某個案子,就是關於新型毒品。歐陽蕾不明所以地皺眉:「你這麽做有什麽意義?警方很快就能證明這是一場誣陷。」「這處別墅其實是 範叫獸 金屋藏嬌的地方,總會帶年輕女孩來這裏過夜。今晚事情鬧得這麽大,他和女學生偷情的事是絕對瞞不住了,學校丟不起這個人,他準備捲鋪蓋走人吧。」葉珂得意地笑,三人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寒意。這樣損的招數都能想得出來,她還真是深不可測。「事實證明,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以殺人來解決。」葉珂環視眾人,用食指指了指太陽穴,「隻要夠聰明,報仇其實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三人沉默。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葉珂從包裏取出積木房子,遞給韋文豪:「這是李淩鈴托我轉交給你的,她很快就要出國了,忘了她吧。」韋文豪愣住,怔怔地接過積木房子,然後轉身跑了出去。「你真溫柔。」劉鳴玥點了杯卡布奇諾,靜靜地喝,「竟然沒有告訴他真相。」「真相?誰又知道真相是什麽?」她望著窗外濃如幕布的夜空,烏黑的眸宛如一口看不見底的深潭。「好了,戲已經謝幕,咱們可以回家睡個好覺了。」葉珂站起身,卻看見韋文豪瘋了一樣跑進來,雙眼無助,渾身都在顫抖。「文豪,發生什麽事了?」「我剛剛接到韋警官的電話,他說淩玲她 」積木房子從他手中跌下,落地的那一瞬,四分五裂。【12】四人站在李淩鈴家門外,房子周圍牽起了黃色的警戒線。「等等,你們是幹什麽的?」一個警察攔住他們,韋英東匆匆出來,「小趙,讓葉珂進來。」這是一棟民國時期修建的老房子,充滿了古老而陳舊的氣息,還有一絲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葉珂跟著韋英東進了臥室,打開門的剎那,她看到牆壁上寫著一個巨大的紅字 w。心頓時跌入穀底,冰冷刺骨。「屍體已經帶走了。」韋英東指著床鋪說,「我們接到一個報警電話,是用公用電話亭打出的,聲音也做了處理,說這裏發生了殺人案。我們來的時候,發現李淩鈴躺在床上,神情很安靜,沒有搏鬥的痕跡,像睡著了,但被人割了喉,已經死亡。」葉珂的呼吸急促起來,仿佛聽不到他的話,一步一步來到巨大的紅字前,伸手摸了摸,韋英東急道:「別破壞證據。」女生回過頭,臉白如紙:「他來了。」「誰?」「white angel。」葉珂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白天使,又稱割喉天使,赫赫有名的連環殺手,1993年在美國加州蘭斯特孤兒院犯下第一樁殺人案,十七年來殺人無數,警方卻對他一無所知。和 開膛手傑克 、 十二宮殺手 一樣,他是個傳奇。」「他為什麽會到中國來?這很可能隻是一樁 模仿殺人 。」劉鳴玥說。「李淩玲曾說過,有個心理醫生給她做過催眠。」「你們放心吧,這樁案子我們會徹查,如果真的跟white angel有關,我們就必須得聯繫國際警察了。」韋英東拍了拍表妹的肩膀,「你們都回去吧,好好休息。」葉珂從犯罪現場出來,抬頭仰望蔚藍的天空,不知從哪裏來的風,卷著槐花花瓣落在她的眼瞼上,微微的疼。她的父親與white angel曾結下樑子,甚至差一點就捉到他了。她有預感,總有一天,她會見到white angel,至於是禍是福,唯有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