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杜文風接到一張邀請函,邀請函是市衛生局發來的,邀請他本周末參加由衛生局牽頭組織舉辦的義診活動,義診地點是本市一所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 義診活動當天,杜文風負責的心理疾病診台與其他診台相比,顯得比較冷清。畢竟,沒有多少人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自己的心理疾病。 義診活動結束後,主辦方在醫科大學附近的一家酒店裏給大家準備了一場豐盛的晚宴。晚宴結束後,時間也接近深夜。多喝了幾杯的杜文風走出酒店,被室外的冷空氣一激,覺得腦袋一陣陣犯暈,胃裏也翻江倒海的。 杜文風堅持走了幾步,實在忍不住了,便衝到路邊的一個垃圾桶旁,大吐特吐起來。吐著吐著,杜文風突然覺得身邊掠過一陣涼風,便下意識地偏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杜文風一下就傻了!他看見自己身邊站著一具高大的骷髏!那具骷髏俯身對著他,頭上兩個空洞洞的眼窩,似乎正死死地盯著他…… 恐懼像cháo水一樣,從杜文風的心底湧了上來,他的雙腿微微顫抖著,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去。退著退著,他腳下突然踩空了,仰頭摔倒在了公路上。 杜文風摔倒後,一道刺目的亮光晃得他身不由己地閉上了雙眼。同時,他的耳中聽到了尖厲的剎車聲…… 路邊,兩個醫學院的學生目睹了這場慘烈的車禍。好半天,其中一個學生才回過神來,放下扛在肩上的人體骨骼模型,衝著自己的同伴埋怨道:「我說明天早晨再搬這玩意兒,你非要現在搬,這下好了,嚇著人了吧……」 林城大學男生宿舍樓307。 張淩峰愣愣地看著眼前正忙碌著的周正和杜子明,他們把蚊帳架在床鋪上麵,然後用白色的布條懸掛在兩邊,最後再把一朵白色的紙花掛在蚊帳中間。 「這樣是不是太晦氣了?」張淩峰實在受不了他們這樣折騰,好好的一個宿舍,在他們的折騰下變成了一個肅穆的靈堂。 「不弄得真實一點,怎麽嚇倒那小子?哈哈!」周正白了張淩峰一眼。 「就是,讓他每天得瑟,不是說自己膽子大嗎?老張,你準備好了嗎?記得一會兒怎麽做嗎?」杜子明抬頭問道。 「哦,我準備好了。」張淩峰點了點頭。 時間是晚上八點半,距離宿舍關門還有一個半小時。一切準備妥當後,張淩峰出門了。現在,鄭陽一定在操場和女朋友約會。最近,鄭陽又換了一個女朋友,聽說是外語係的係花。宿舍裏的人都知道,那些女孩之所以喜歡鄭陽,還不是因為貪圖鄭陽是一個公子哥,家裏有錢有勢。 最近,張淩峰一直在研究性格分析。這個興趣是在電視上出現一檔關於相親節目的時候開始的,那些站在上麵一個個看著溫柔乖順、甜美優雅的女孩,很多時候一句話便暴露了她的內心世界。 家庭的優越會讓一個人變得強勢,對於弱者,尤其是同齡人,他會便顯出不屑、鄙夷以及各種輕視的行為。 這一點,從鄭陽身上充分體現出來。雖然大家同在一個宿舍,但是鄭陽對宿舍的其他人一直都是沒有好臉,不是說別人動了他的名牌化妝品,就是說別人的衣服像是收破爛的。 鄭陽的驕橫跋扈,終於引起了眾怒。今天,宿舍的人準備給他一個嚴厲的報復,當然他們不會違反校規,更不會做什麽過激行為。他們準備嚇唬鄭陽,讓他以後再也不敢囂張。 深夜的校園,看似平靜,其實隱藏了無數看不到的畫麵。張淩峰從操場前頭走到後頭,已經驚起了好幾對約會的情侶,他們要不怒罵,要不快速地站起來離開,當然,鄭陽和他的新女友並不在這幾對裏。 「滴滴滴」,這個時候,張淩峰手機響了起來,是周正發的簡訊。 「好了嗎?快點。」 張淩峰這才想起來,自己有手機,何必這樣漫無目的地找尋。他立刻找出鄭陽的電話撥了出去。 果然,前麵不遠處,傳來了一個手機鈴聲,然後鄭陽接通了電話。 「餵。」鄭陽的聲音很憤怒,似乎埋怨這個不知禮數的電話。 「你晚上還回來嗎?今天晚上老師要查房。」張淩峰壓著聲音說道。 「哦,那回去吧,怎麽又查房,不是前天剛查過嗎?」鄭陽罵罵咧咧地說了幾句,掛掉了電話。 幾分鍾後,張淩峰看見鄭陽和一個女孩從前麵走了過來,他迅速隱到旁邊,等鄭陽和那個女孩走遠後,他才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 9點58分,鄭陽走進了男生宿舍樓,來到三樓的時候,整個宿舍樓頓時一片漆黑。按照計劃,這個時候,張淩峰應該衝過去打暈鄭陽,可是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按照計劃來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從背後扼住了他,然後照著他的太陽穴打了一拳,張淩峰登時暈了過去…… 鄭陽推開了宿舍的門,宿舍裏黑漆漆的,隻能看清蚊帳。他打了個哈欠,剛往前走了兩步,他忽然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 「周正,老張!」鄭陽喊了兩聲。 宿舍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鄭陽吸了口氣,身體莫名地打了個冷戰,他現在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似乎是宿舍裏沒有人,並且蚊帳也有些問題,上麵好像掛了一些白色的布條和靈花。 鄭陽拿出了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功能,宿舍裏頓時亮了起來。 三張觸目驚心的白色靈床一下映進鄭陽的眼睛裏,他不禁往後退了兩步,這個時候,宿舍門響了一下,似乎有人從外麵鎖住了門。 「啪」,白色靈床上麵的白布被風吹了起來,而鄭陽也看到了另外一幕,靈床裏麵還有人。 「誰,周正,張淩峰,杜子明,你們搞什麽鬼?」鄭陽大聲喊了一句,顫巍巍走了過去。 靈床上的確躺著人,他們穿著深色的壽衣,寂寂不動。 「你們搞什麽鬼?」鄭陽害怕了,他回頭去拉門,門卻紋絲不動。 呼,又有風從窗戶外麵吹進來,靈床裏麵的人突然動了,跟著站了起來。 鄭陽一下坐到了地上,目光驚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夜風吹,百鬼催,靈床坐起催命鬼。」靈床裏的人站了起來,直愣愣地向鄭陽走過來,昏暗的手機光線下,鄭陽看見眼前的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頭髮披散著,步履僵硬地向自己走來。 「你是誰?」鄭陽叫了起來。 那個人沒有說話,隻是步履僵硬地走著,快要走到鄭陽身邊的時候,隻見那個人突然停了下來,然後他的頭一低,身體嘩啦一下碎了。 「啊——」鄭陽大聲叫了一下,然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哈哈,暈過去了。」杜子明鬆開手裏的繩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鄭陽已經被嚇暈了,杜子明收拾著剛才灑落在地上的人,這是一個假人,它的兩端分別被周正和杜子明操作著。 「快點下來收拾。」杜子明一邊撿著那些零落的物件一邊喊道。 忽然,他停了下來,下麵的靈床躺著一個人,借著光亮,杜子明看見他正是周正,而剛才和自己在上鋪一起操作的是誰呢? 「嘭」,一個黑影從上鋪跳了下來,還沒有等杜子明反應過來,他一拳打向了杜子明,杜子明甚至連叫都沒有來得及叫便暈了過去。 黑影的嘴角揚起了一絲鬼魅的微笑,他把杜子明和鄭陽分別拖到靈床上,然後又幫鄭陽換了一身壽衣。 一切準備妥當後,他走到了門邊,然後拿起了一把斧頭,轉過身,向靈床上的三個人走去…… 如同無數根針一起劃過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響。那個聲音最後變成一個畫麵,三個白色靈床,上麵躺著三個身著壽衣的男孩,窗外有風吹進來,白色的布條微微晃動,那三個男孩的手也在動,然後他們慢慢地從靈床裏麵坐了起來。 張淩峰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三個人直直地從床上坐起來,僵硬地走到他的麵前,他們分別是周正,杜子明和鄭陽。 一股冷氣順著張淩峰的後背蔓延上來,他想喊,但是卻怎麽也喊不出口,眼前的三個人的眼睛裏開始流出了血,然後他們一起伸手向張淩峰衝過來,可是快要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們的身體突然變成了一塊塊,轟然倒塌在他麵前,血肉模糊。 張淩峰大聲尖叫起來,聲音悽厲而悲憤。 「按住他。」旁邊的陳醫生對著旁邊兩名護工喊道。 張淩峰的尖叫在繼續,在他身上接連的幾台儀器發出不同的頻率振動,陳醫生一邊調整著機器的按鈕,一邊看著張淩峰的表情。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張淩峰用力掙脫著,因為力氣過大,他的整個人在兩名護工的壓迫下瑟瑟發抖。 「給他打鎮定劑。」陳醫生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 鎮定劑被推進張淩峰的身體裏麵,很快,他沉沉睡去。 走出病房,外麵等待的人立刻圍了過來。 「怎麽樣?」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歲、表情凝重的警察,他叫關風,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 「他的腦電波還是不穩定,通俗地講,他現在依然處於恐懼中。可能事情對他太恐怖了,他的記憶信號無法正常送達到大腦裏麵,所以現在依然沒有辦法從他的嘴裏知道事情的真相。」陳醫生搖了搖頭說。 「難道真的有鬼啊!」旁邊突然有人說了一句話。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鬼?胡說八道。」關風回頭看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到了旁邊一個女孩身上,她叫葉梅,是這起案子裏死者鄭陽的女朋友。 「不,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性,鬼魂這個東西也是一樣。比如說現在病人的這種情況,他陷在了恐懼中,會出現很多不真實的感覺,就算遇鬼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這都是他自己的幻覺而已。我們現在隻能等病人的情緒慢慢恢復過來,這個過程可能需要一定的時間。」陳醫生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走出醫院的時候,關風喊住了葉梅。 「你能再給我說一下昨天晚上你和鄭陽的事情嗎?」 「我已經說了很多遍,昨天我和鄭陽在操場約會,後來他接到張淩峰的電話,然後我們就回去了。可是,誰想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葉梅有些厭煩地說道。 「你怎麽能確定那是張淩峰打來的電話?」關風問。 「鄭陽掛掉電話的時候,罵了一句:『這個張淩峰,真是事多。』」葉梅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關風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照片是現場照,血肉模糊,詭異重重。 三個本來是學生蚊帳的床鋪,卻被搞成了靈床,並且配有靈花。死者一共三人,都是林城大學男生宿舍樓307的成員。他們全部穿著壽衣壽鞋,分別躺在靈床裏麵,屍體被斧頭砍得血肉模糊。 第一個發現現場的是307宿舍的張淩峰,他在推開門看見宿舍裏的情景後,瘋了一樣跑向外麵,因為恐懼,身體從樓梯上滾下來,撞到腦袋,現在精神紊亂。 關風長長地嘆了口氣,用力揪了揪頭髮,這真是一件殘忍、讓人頭疼的案子啊。 三死一瘋,這樣的事件早已經讓那些記者抓到了新聞點,關風相信等到明天早上,整個林城的報紙、網站一定會充滿各種各樣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