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距離展覽關閉隻剩下5分鍾了,按照我之前的計劃,我必須找一個地方藏起來,等到晚上再出來。想到這裏,我快速向衛生間走去,然後找一個隔間,鑽了進去。 按照a的說法,因為美術館展覽任務大,再加上展覽的作品並沒有多少物用價值,所以他們不會做細緻的檢查,我躲在衛生間是最合適的地方。 果然,展覽結束後,衛生間外麵隻是傳來一個喊聲,確定沒有人,工作人員便離開了。 天黑後,我從衛生間出來了。 整個展區靜悄悄的,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經過雕塑區的時候,我看見一尊雕塑忽然動了起來。我頓時停住了腳步,慌忙躲到旁邊的角落裏。 那個雕塑披著一件黑色的綢布,從一群雕塑中站出來,仿佛一個復活的殭屍,不過我從他那頭飄逸的長髮一眼便認出,他正是那個白天偷拍照片的攝影師。 他怎麽也在這裏?我的心裏泛起了嘀咕。 攝影師四處看了看,然後向前麵走去,他的方向正是收藏區。 難道他也是為了那幅塵封畫?想到這裏,我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 攝影師果然來到了收藏室。 看到他輕車熟路地避開收藏室上麵的監控,我開始懷疑他究竟是個職業大盜還是一個攝影師。就在我走神的瞬間,攝影師已經走到了那個保險櫃麵前,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鑰匙,塞了進去。 他怎麽會有保險櫃的鑰匙?我的心頓時揪緊了。 攝影師拿出了一幅畫,應該就是a說的那一幅詛咒畫像吧。 也許是心裏太過激動,攝影師拿畫的手在微微顫抖,隻見他慢慢把畫鋪在桌子上,然後拿出一個微型手電筒,輕輕地照在畫上。 從我所處的位置無法看清畫上的內容,所以那幅畫的震撼隻能從攝影師的臉上反映出來。微弱的光亮下,他的眼睛仿佛直了一樣,定定地看著那幅畫,仿佛整個世界已經離開,隻剩下眼前的畫像。那是一幅詭異莫測的畫,如果你想感覺那幅畫的詭異與恐怖,最好晚上打開它。 我的耳邊響起了a的話。啊 突然,前麵的攝影師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喊聲,我抬眼望去,攝影師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兩隻手用力捂著胸口,嘴巴張得能容下一隻拳頭,但是他的眼神卻死死地盯著桌子前麵的一幅畫。 為了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身體往前傾了一下,但沒想到腳下卻撞到了旁邊的門板。攝影師轉過了頭,目光聚到了我身上。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目光,我無法形容,悲傷、絕望、哀怨、祈禱,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形容。有,有,有 攝影師在重複著一個字。你說什麽? 我直接走到了攝影師的麵前。鬼。 他終於說出了後麵的那個字,然後身體一下栽倒在地上。 我的目光落到了那幅畫上。 這是一幅寫意畫,似乎更傾向於現在流行的日式漫畫,隻是畫像上的女人已經上色,並且她的衣服、皮膚、頭髮,全部用逼真的手法賦色,看起來如同真實的照片一樣。整幅畫攤在桌子上,因為光線的緣故,那個女人仿佛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帶著無法觸摸的鬼魅,陰惻惻地看著靠近它的每一個陌生人。 這種感覺讓我想起在漆黑的電影院裏,熒幕上,空洞的畫麵隻有一隻手在推門,門口依然是空洞的門,每扇門的背後隱藏著你不知道的恐懼,但是推開後發現依然是一扇門。恐懼被重複延續在黑暗中,隱藏在未知中,那才是真正的恐怖。啪 的一聲,突然,攝影師的手抓住了我的腳。啊 我一下子從門裏麵跳了出來,這才想起剛才攝影師似乎出現了什麽事故。有鬼。 攝影師拉著我,從嘴裏又吐出了這兩個字。哪裏?鬼在哪裏? 我拉住攝影師問道。那裏。 攝影師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畫,然後臉上顯現出巨大的恐懼,暈了過去。 畫裏有鬼,我立刻站了起來,目光又一次聚到了那幅畫上。 她和我對峙著。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我知道那是畫上殘留的屍油味。《鬼女》這幅畫,在我今天來美術館的時候已經了解清楚。 三年前,美術學院的兩名學生一起創造了它。為了能讓它獲得美術作品大獎,他們用了古老的咒語,拿屍油賦畫。不知道是因為內心恐懼,還是真的出現了鬼魂,兩個創作者從實驗室裏跑出來後就瘋了。 一年後,流傳在林城的這個詭異傳說牽動了一個好奇的探險者的心,探險者拿著一個dv,在一個晚上來到了美術學院的圖書館。第二天,人們在圖書館門口發現了死去的探險者。他身旁的dv記錄了整個過程,從他進去找到那幅畫,一切如常,就在他打開那幅畫研究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像是被什麽追殺一樣瘋狂地向外麵跑去,最後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然而整個dv畫麵裏什麽都看不到,隻看到那個探險者自己在奔跑、尖叫,最後摔倒在地上。 這個世界有鬼嗎? 沒有,我是一個無神論者,曾經破解了那麽多鬧鬼傳言,這一次同樣我也不相信。我收起了眼前的這幅畫,然後準備離開。 「站住。」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轉過了頭,身後空空如也,除了躺在地上的攝影師,根本沒有別人,難道我聽錯了? 「你就這麽帶走我?」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裏。 「誰?」我低聲問了一句。 「奴家,孫玉姣。不幸爹爹早年亡故,留下母女二人度日。」女人的聲音這一次唱了起來,並且我發現,聲音竟然是從攝影師嘴裏傳出來的。 借屍還魂? 攝影師站了起來,他的身體開始變得不正常,仿佛一個身形翩翩的女人甩著水袖,和著琴瑟旋轉飛舞。 我遲疑了幾秒,不再理會他,走出了收藏室。 按照a跟我說的話,我繞過美術館的展覽區,從後麵一個樓道找到了一個走廊,然後走了進去。走廊的盡頭是一道廢棄的大門,隻有幾張爛桌子堵在中間。搬開那些桌子,我走了出去。 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兩點多。我給a打了一個電話:「你要的貨我拿到了。」 此刻,那幅畫就躺在桌子上,安靜得如同一具屍體。 我不知道a要這幅詛咒畫做什麽,但是我深深感覺到這幅畫帶來的恐懼,尤其是眼睛直視畫裏女人的時候,仿佛有什麽東西深深吸引著你,讓你無法抗拒,深陷其中,最後發瘋。我想之前創作這幅畫的兩個人,還有那個探險者以及現在在美術館瘋掉的攝影者都是源於此吧。 心理學家說過,人類在對於恐懼好奇的東西的時候,是越拒絕越喜歡,最後沉陷其中。 不知道為什麽,在a來拿貨的這段時間,我的內心一直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那幅畫仿佛真的有什麽魔力,讓我內心的那些東西越來越強烈。 「你的任務是拿貨,安心地等a來。」 「那個女人究竟是誰?怎麽會有那麽大的魔力?這和你的愛好多麽相似啊!」 我的腦子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內心有一些東西在破土發芽。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距離a到來的時間越來越近,如果a拿走了貨,可能以後都沒有機會見到這幅畫了。 畫上的女人,神秘的事件,瘋掉的人們。這些東西似乎要比a付給我的貨款更吸引人。終於,兩個小人的pk結束了。 我伸手拿起了那幅畫。 淡淡的腥臭味竄進鼻裏麵。這一次,我在強烈的燈光下展開了這幅畫,畫上的女人以更加耀眼的姿態映進我的眼簾。 女人活了過來。 畫,是歷史記憶的凝結。最初的畫像是古人在岩石上的雕刻,隨後發展為絹畫,然後是紙花,種類各異。 我沉浸在《鬼女》畫像中,仿佛看到了一出悲戚千年的哀怨劇,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看到a已經坐在我麵前。林先生,這幅畫還是少看為好,它要了不少人的命。 a看著我,沉聲說道。的確,這幅畫很詭異。 我輕輕合上了畫卷,依然有些頭暈目眩。這是你的報酬。 a把一個紙包推給了我,然後拿走了我手裏的畫。 紙包裏是粉色的百元大鈔,數目不小,我滿意地收起來。我們的交易希望你能保密,包括你在取畫中間遇到的這些事情,過了今晚最好就把它忘了。 a說著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我努了努嘴,很想問一下他要這幅畫到底用來做什麽,可惜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機械性的回覆: 放心吧,對於客戶的事情,我一向是鐵嘴銅牙。 是的,通常對於客戶的事情我很快會忘記。但是,我卻無法忘記這幅畫。這個晚上,我噩夢連連。 那個女人如同一條蛇纏繞在我的夢裏,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屍臭味,她的眼睛帶著深邃的誘惑,她的嘴巴吐著陰冷的信子,而我如同一個墜入深淵的羔羊,根本找不到迴路的方向。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 打開門,我看見一個女孩站在外麵,她看著我,驚慌失措地問道: 你是林安嗎?你是誰? 我疑惑地看著她。我叫楊紫,是 是他的女兒。 女孩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是a。 我沉默了幾秒,把楊紫帶進了房裏,然後給她倒了一杯水。 端著熱水的楊紫依然有些發抖,她在哆嗦了幾下後,衝著我問了一句話: 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嗎?有鬼? 又是這個詞,我想起昨天晚上在美術館,那個攝影師的事情,不禁心裏一沉: 你父親究竟怎麽了?他瘋了。 楊紫頓了一下, 確切地說,他是被一幅畫迷瘋的。畫?你知道那幅畫? 說話間,我頓時明白過來,楊紫之所以能找到我,相信一定是發現了她父親和我的交易。是的,我是循著父親的手機定位找到這裏的,我也不確定你在不在。但現在,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也許隻能找你幫忙。因為那幅畫是一個詛咒,下一個出事的可能就是你。 楊紫絮絮叨叨地說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能從頭跟我說一下嗎? 想起昨晚的噩夢,我覺得真的有必要了解一下這幅畫了。 楊紫的父親叫楊天德,是美術學院的老師。三年前他曾經是美術學院作品大賽的評委會主席,《鬼女》的創作者也是他最得意的門生,可惜為了能夠確保拿到大賽的冠軍,他們用屍油賦畫,結果發生了意外。 那次以後,楊天德便開始調查原因,他總覺得自己的學生出事並不是因為那幅畫的緣故。可是,無論楊天德怎麽調查,最終都是一無所獲。後來,那幅出問題的畫被美術學院塵封起來,一直到兩年後,那個探險者再次出事。 這一次,楊天德感覺無論如何也要找出事情的真相。於是,他聯繫了一些對詭異事情好奇者一起尋訪。這一次楊天德找到了一絲線索,那就是畫像上那個女人是民國時期林城的一個戲子,名叫段五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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