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漠和聶之軒下意識地跟著程子墨往高速方向跑,跑了幾步,聶之軒又轉頭返回了屍體旁邊,而淩漠則突然轉向,跑向了柯斯達。


    “嘿,你們倆幹嗎啊?給石頭砸了肯定就不合格了。”程子墨站在高速旁邊揮著手。


    此時,山體滑坡的聲音越來越大,山石揚起的灰塵和空中的雨滴發生了激烈的對抗。眼看著滑坡已接近了小樹林,聶之軒終於衝出了樹林,扛著一具“屍體”向程子墨跑了過來,另一邊的淩漠也渾身濕透地跑了回來。


    “生死關頭還救‘屍體’啊?”程子墨驚訝地看著氣喘籲籲的聶之軒說。


    “屍體不僅僅是物證。”聶之軒把“屍體”橫放在高速路肩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帕,蓋在了屍體的臉上,蹲在地上喘了半天,說,“這更是一個需要被尊重的聖物。作為一名法醫,如果不知道怎麽去尊重一具屍體,就不會懂得怎麽解讀它的語言。”


    程子墨鄭重地點了點頭。三個人低頭站在路肩上,聽著遠處山體滑坡的轟轟作響,像是在為逝者默哀。


    在滑坡的泥石流掩蓋住柯斯達的時候,眼前的景象戛然而止。


    “請學員到宿舍區沐浴更衣,待全體學員考核結束後,在大會議室集合。”傅元曼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這就結束了?我們考了什麽?屍體還沒解剖呢!一會兒要是問死因我怎麽答?”聶之軒揮舞著他的假肢,不知所措。


    “哎呀,行啦。”程子墨挽住聶之軒的右胳膊,拉著他離開了沙盤,“行還是不行,一會兒不就知道了嗎?”


    “咱們的這次考核,好像並沒有把我徒弟的特長發揮出來。”唐駿微微一笑,說,“作為一個讀心者,居然不給他設置一個活人,怎麽讀人心啊?”


    “你這個讀心者,是故意的吧?”傅元曼放下話筒,哈哈一笑,“讀心者可遠遠沒有讀個心那麽簡單。要想真正成為一名讀心者,除了有超高的情商,以及心理分析的技能以外,還需要有超常的記憶力和邏輯推理能力。我看啊,咱們這個組織,就是讀心者最不好當了。”


    “那您看,淩漠行嗎?”


    “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觀看了全車的外表和內部情況,甚至可以記住聶之軒所有提取回來的物證的位置和形態。”傅元曼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兒,說,“而且在危急關頭,他還回去仔細觀察了副駕駛座上的噴濺狀血跡形態。我相信,這個時候的淩漠,應該是正在通過繪畫來還原現場吧。”


    “您的意思是,他通過了?”唐駿拿起了刻有“通過”的大印。


    傅元曼微笑著點頭,說:“淩漠是我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很有天資的好孩子。不過,我覺得他對地形的判斷力以及他善於偽裝的能力,更適合做捕風者。”


    “嘿,老爹,他可是我的徒弟!誰也搶不走!”唐駿一邊抗議,一邊搶過“讀心者”的大印,搶先一步蓋在了淩漠的檔案袋上。


    “還帶你這樣的?”傅元曼舉著“捕風者”的印,哈哈大笑,然後眼神閃了一閃,說,“不過,這麽看起來,你對捕風者這個名號,還是有點情緒的嘛。”


    “沒有啊。”唐駿躲閃開傅元曼的眼神,說,“剛才最早發出預警,第一時間發現險情的,其實都是程子墨。我覺得這個小丫頭既然不甘心做幕後的尋跡者,又那麽喜歡槍械,槍法又精準,她才是捕風者的最好人選。而她的誌願,也是捕風者。”


    說完,唐駿拿起“捕風者”的大印,比畫著看著傅元曼。


    傅元曼默默地點了點頭,說:“繼老董之後,捕風者空缺了二十多年,現在也算是後繼有人了。哦,對了,老朱,程子墨是你的徒弟,你沒什麽意見吧?”


    患有帕金森綜合徵的退休尋跡者朱力山點了點頭,費勁地說:“廉頗……老矣,年輕人,隨她去吧,還有,還有之……之軒。”


    “一個合格的尋跡者,絕對不僅僅是表象上的嚴謹、細緻、明察秋毫,更是精神層麵上對生命的敬畏。”傅元曼說,“不驕不躁、不枉不縱的聶之軒,當之無愧。”


    看著傅元曼鄭重地在聶之軒的檔案袋上蓋下了大印,唐駿微笑著拿起話筒:“下一組學員準備。”


    又經過了三組的角逐,十一名學員全部測試完畢。讓所有導師們欣慰的是,每名學員都順利地通過了考核,也通過此次考核展示了自己的特長。


    傅元曼還剩下最後一項工作,就是調取每名學員在整個考試過程中的身體體徵變化圖譜,根據他們身體體徵的變化,比如血壓、心率、呼吸和腎上腺素水平,來判斷每名學員在不同情景狀態下的心理狀態。


    這項工作按規矩,是守夜者組織的負責人去做的。所以,傅元曼請離了其他的導師,把十一份圖譜並列擺在了自己的麵前,慢慢地戴上老花鏡,仔細地看了起來,邊看,邊不停地點頭微笑。


    直到他看到其中一張圖譜,上麵所有的曲線都很平直,沒有任何大起大落,和其他的十份圖譜有著明顯的區別,傅元曼皺了皺眉頭,低頭思考了一下,默默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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