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外表判斷別人很沒禮貌——但確實是如此。”


    這樣判斷雖然對他們很失禮,可是他們看起來確實不像演奏家,大概連直笛都不會吹吧。


    “就算如此,你推斷琴盒裏麵裝的就是屍體,會不會跳太快了。就算裏麵真的裝了屍體,又會是誰?”


    鵜飼驟然停下腳步,站在房間的中央,低聲道:


    “……自然是山田慶子了。”


    “……”朱美不禁倒吸了一口氣。“是嗎?雖然流平君昨天也說過,山田慶子可能已經被殺害了,可是那隻是開玩笑罷了,沒有任何根據。”


    “當時是這樣沒錯,可是現在已經有充分的事實了。昨天中午,山田慶子說不定有依照約定前往偵探事務所。所以,當時如果有人打算在那裏奪取她性命的話會如何?如此一來,山田慶子的屍體大概就在黎明大樓的附近,像是停車場之類的。”


    “對耶,的確有可能。”


    “殺死山田慶子的兇手把她的屍體塞入低音提琴琴盒中,再從黎明大樓運送出去,因為如果山田慶子的屍體被人發現那就不妙了。”


    “什麽不妙了?”


    “因為,兇手接下來要去盆藏山執行殺害雪次郎的計劃。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樁犯罪才是兇手的主要計劃,殺害山田慶子隻是因為她突然插手,阻礙計劃進行,是臨時發生的事情。所以,兇手殺死雪次郎之前,她的屍體絕不能曝光。這些考量對兇手來說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的確,說不定真的和你所講的一樣。”


    “兇手把屍體裝入低音提琴琴盒,再放上迷你古柏車頂,來到盆藏山。然後棄屍,順便連車子也一起丟掉,接著步行到新月山莊,也就是說——”


    朱美一臉緊張地等著他說話,鵜飼以名偵探的氣勢,抬頭挺胸地做出結論:


    “沒錯,殺害山田慶子的兇手就是馬場鐵男和有阪香織二人!”


    當然,殺害雪次郎也是他們幹的好事,鵜飼最後附帶這一句話,並且把手舉高,擺出必勝的v字。


    四


    夜越深,盆藏山的雨勢越大。


    在新月山莊的大浴場,馬場鐵男泡在檜木的浴池裏麵,一邊思考。


    鵜飼杜夫跟他怪怪的同伴,居然是殺死山田慶子的兇手。香織的推理應該是正確的,可是,沒有證據。當然,鐵男他不是刑警,無論鵜飼一夥人是多麽窮兇惡極,手段極盡殘忍的殺人集團,他也沒有立場去證明。


    鐵男心想,就這樣放著他們不管,老實說,似乎也不太妥當。


    “他們應該希望山田慶子的死永不見天日,這麽說來,說不定會為了封住我們的嘴巴……”


    或許,這就是鵜飼他們住在新月山莊的原因,現在他們還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因為還在觀察而已。就算今天晚上他們臨時決定執行計劃也很合理。


    “嗯,忽然覺得事情不妙——”


    鐵男腦中想的盡是些壞事,突然——匡卿!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回頭一看,透過溫泉的熱氣,鐵男看到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腰上圍著毛巾。


    “……”大浴場的熱氣中飄散著木頭的香味,


    “……”兩個大男人不知為何沉默不語,


    “……”雙方的表情都很嚴肅,


    “……”互相確認對方。


    “耶耶耶耶!”鐵男在浴池中站起身來。“鵜、鵜飼先生!”


    “哇啊啊啊!”鵜飼差點往後滑倒。“馬、馬場君!”


    鐵男縮在浴池的角落,擺出拳頭,採取防衛的姿勢;而鵜飼似乎想起什麽,彎著腰,擺出一副業餘摔角選手的樣子。浴池的對角線上,這兩個裸男互相對峙著。鵜飼和鐵男,兩人像是測量對方距離似的,一齊往右邊畫圈兒繞。


    “……”鵜飼聲音生硬地問道:“可、可進去嗎?馬場君。”


    “……”鐵男不自然地點點頭:“可、可以啊,當然可以,請、請進。”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呼——,舒服舒服。”


    整個浴池中,隻有他們兩個人,而且這兩個男的互相認為對方是殺人犯。說不定,待會兒一不注意,鵜飼便會手持毛巾這種不甚起眼的兇器,露出暗殺者的麵目,然後朝我這邊襲擊。鐵男心中想的都是這類不好的事,但是為了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警戒心,表麵上還是盡量堆滿笑容:


    “哈哈,這個溫泉真的很棒,泡完之後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哈哈哈。”


    “對啊,哈、哈哈,活過來了。”


    “……”


    不要說活過來,現在還能活著就不錯了。這座浴池大概自被建造以來,從未出現過這麽緊張的氛圍。


    鐵男拚命想找些話題接話,這時,一個想法一閃而過。這個時候,危機就是轉機,我可以確認剛才香織的推理是否正確,鐵男心想,然後用非常、非常不經意的語氣問鵜飼:“對了,鵜飼先生,那台藍色進口車是你開的吧。真棒啊,那種車,平時保養起來很費工夫吧?都停在哪裏呢?”


    “沒有啦,普普通通。我都停在我住的大樓的停車場裏,隨便停而已。”


    “大、大樓——是哪棟大樓啊?”


    “大樓的名字叫黎——靈峰大樓。聽說是從靈峰富士這個名字命名的。詳細的情況並不清楚就是了。”


    “!”太完美了,完美的謊言。


    現在,就在這個時刻,鵜飼等於承認自己就是殺人犯。不然的話,為什麽要說謊。鐵男在溫泉湯中雙手緊握。


    鵜飼好像察覺到目前情況不太對勁,身體在溫泉湯中顫抖。


    “對了,馬場君,我也有話要問你。”


    “是,你想問什麽?”


    鐵男強顏歡笑,鵜飼卻用無比認真的表情,劈頭問道:


    “你會吹口琴嗎?”


    “啊?”這是在泡溫泉的時候會問的問題嗎?而且還用那種認真的表情。鐵男還搞不清楚狀況,但仍搖搖頭:“不會,完全不會,我對音樂不在行。嗯,我想香織也跟我一樣,這種事用看的應該就知道了吧。——呃,有什麽不對嗎?”


    “不,沒什麽,隻是隨口問問而已。”


    這時,鵜飼的右手在溫泉湯中握緊拳頭,鐵男似乎感覺到什麽,心頭一驚。什麽意思啊?像這樣忍住衝動,握緊拳頭到底意味著什麽。不懂,想要高聲歡呼自己是殺人犯嗎?


    “……”不行,這是我忍耐的極限了,再這樣緊張下去我會受不了。“——我、我差不多該起來了。”


    “喔,這麽快,不要客氣啊,我可以幫你沖沖背。”


    “背!別開玩笑了,怎麽可以背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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