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斯奇爾先生清喉嚨的聲音化為精確、慎重的言辭。


    “容我向你說聲恭喜,蘇菲亞,”他說。“你是個非常有錢的女人。我不該給你任何--呃--輕率的意見。我可以預付給你一些現錢支付目前的用度。如果你願意討論進一步的安排,我樂於盡我所能提供你最佳的意見。當你有足夠的時間把一切考慮過之後,打個電話到林肯飯店給我,我們可以安排個時間詳談。”


    “羅傑。”艾迪絲·哈薇蘭固執地開口說。


    蓋斯奇爾先生很快地搶著接下去說;


    “羅傑,必須自謀生計,他是個成年人了——呃,五十四歲了,我相信。而且亞瑞士泰德·裏奧奈茲相當對,你知道。他不是個做生意的材料,永遠都不會是。”他看著蘇菲亞。“如果你讓聯合筵席包辦公司再站起來,不要幻想羅傑能經營成功。”


    “我不會想讓聯合筵席包辦公司再度站起來。”蘇菲亞說。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講話,她的聲音一本正經、簡短有力。


    “那樣做簡直是白癡。”她又加上一句說。


    蓋斯奇爾突然看了她—眼,同時自顧微微一笑。然後他向大家道別,走了出去。


    一陣沉默,大家都了解到現在是一家人在場而已。


    然後菲力浦僵硬地站起來。


    “我得回書房去了,”他說。“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


    “爸爸——”蘇菲亞幾近於懇求地說。


    菲力浦轉過頭來,以冷冷的敵視眼光看著她,我感到她顫抖起來,同時退縮了一下。


    “你得原諒我沒向你道賀,”他說。“但是這對我倒是有點震驚。我沒想到我父親會這樣羞辱我--會不顧我一生對他的奉獻--是的--奉獻。”


    這位冷靜的大男人首度打破了冰凍的外殼。


    “我的天,”他叫了起來。“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我?他一向對我不公平——一向都是。”


    “噢,不,菲力浦,不,你不應該這樣想,”艾迪絲·哈薇蘭叫了起來。“不要把這個看作是另一項輕視,這不是輕視。人老了,自然會轉向年輕的一代……我敢斷定這隻是……再說,亞瑞士泰德的生意眼非常精明。我常聽他說兩次遺產稅——”“他從不關心我,”菲力浦說。他的聲音低沉粗嘎。“總是關心羅傑--羅傑。好吧,至少——”他英俊的臉上突然蒙上一層異常不屑的表情,“父親了解羅傑是個笨蛋,是個失敗者。他把羅傑也排除掉了。”


    “那我呢?”尤斯達士說


    直到現在,我一直幾乎可以說沒注意過尤斯達士,不過我感到他正因某種強烈的情緒而顫抖著。他的臉色深紅,眼裏噙著眼淚,我想。他的聲音提高,歇斯底裏地顫抖著。


    “可恥!”尤斯達士說。“真是可恥!爺爺怎麽敢這樣對待我?他怎麽敢?我是他唯一的孫子。他怎麽敢略過我留給蘇菲亞?這不公平。我恨他,我恨他,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可惡的老暴君,我要他死。我要離開這屋子,我要自己作主,而現在我得被蘇菲亞威脅利誘,頤指氣使,象個傻瓜一樣。我真希望我死掉……”他氣急敗壞地離開客廳。


    艾迪絲·哈薇蘭嘖嘖作聲。


    “沒有自製力。”她喃喃說道。


    “我了解他的感受。”瑪格達叫了起來。


    “我相信你了解。”艾迪絲尖酸地說。


    “可憐的小甜心!我得趕快去找他。”


    “瑪格達——”艾迪絲急急追趕她。


    她們的腳步聲慢慢消失。蘇菲亞依然看著菲力浦,我想,她的眼中帶著某種懇求的眼神,如果真是這樣,她的懇求並沒有效果。他冷冷地看著她,再度顯得相當自製。


    “你的手段非常好,蘇菲亞。”他說著走出客廳。


    “這樣說太殘忍了,”我大叫。“蘇菲亞——”她向我伸出雙手,我摟住她。


    “這對你來說太過分了,我的甜心。”


    “我知道他們的感受。”蘇菲亞說。


    “那個老魔鬼,你祖父,不應該讓你這樣。”


    她雙肩挺直。


    “他相信我承受得了,而且我真的受得了。我真希望--我真希望尤斯達士不是那麽在乎。”


    “他會沒事的。”


    “會嗎?我懷疑。他是那種很會記恨的人。而且我不喜歡爸爸受到傷害。”


    “你媽媽還好。”


    “她有點在乎,要向她的女兒要錢推出她的戲可不合她的心意。她馬上就會要我出錢推出那出艾迪絲·湯普遜的戲。”


    “那你會怎麽說?如果那樣能讓她高興……”蘇菲亞抽離我的懷抱,她的頭往後一仰。


    “我會拒絕!那是出很糟的戲,而且媽媽演不來那個角色。那等於是白白糟蹋了錢財。”


    我輕聲笑著,我情不自禁。


    “笑什麽?”蘇菲亞懷疑地問道。


    “我開始了解為什麽你祖父把他的財產留給了你,你簡直就是他的翻版,蘇菲亞。”


    阿加莎·克裏斯蒂 著


    第21章


    在這種時候,我的遺憾之一是喬瑟芬沒有在常她如果在場,會覺得非常開心。


    她復原很快,隨時都可以出院回來了,不過不管怎麽樣,她還是錯過了另一件大事。


    有一天早上,我跟蘇菲亞和布蘭達在假山庭園裏時,一部汽車開到大門前。泰文勒和藍姆巡佐下了車,他們踏上台附,走進屋子裏。


    布蘭達呆立著,注視著那部車子。


    “是那兩個人,”她說。“他們又來了,我還以為他們放棄了--我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我看到她顫抖起來。


    她大約十分鍾之前過來加入我們,裹著她那件栗鼠皮毛外套,說:“要是我不出來運動運動,透透氣,我會瘋掉。要是我走出大鐵門,總是會有一個記者在那裏等著向我發問。


    這就象被圍困了一樣。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嗎?”


    蘇菲亞說她認為記者大概不久就會厭倦了。


    “你可以坐車子出去。”她補上一句說。


    “我告訴你我想運動運動。”


    然後她猛然說:


    “你把羅侖斯解僱了,蘇菲亞。為什麽?”


    蘇菲亞平靜地回答:


    “我們在為尤斯達士另作安排,而喬瑟芬要到瑞士去。”


    “哦,你令羅侖斯非常不安,他感到你不信任他。”


    蘇菲亞沒有回答,就在此時,泰文勒的車子來到。


    布蘭達站在那裏,在cháo濕的秋日空氣裏哆嗦著,喃喃說道:“他們想幹什麽?為什麽他們來?”


    我想我知道他們為什麽來。我沒有告訴蘇菲亞我在水槽邊發現那些信的事,但是我知道那些信已經到了檢察官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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