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口葡萄酒。


    “不不,好像也有叫什麽什麽春秋雜誌的,可沒有新鮮感。作為新辦雜誌,名稱不能落入俗套,否則在讀者中間難以加深印象。那麽,把春秋改為橫穿,雜誌就叫《橫穿企業》,怎麽樣……嗯,這名稱應該說可以。”


    山越君掏出記事簿,寫上這個名稱。


    “從字麵上看,也不錯。首先,把企業作為對象,聽起來也非常響亮,焦點也一目了然……好,就用這個!”


    他把記事簿揣進袋裏。雜誌名稱確定了,計劃也就應該更加具體化。


    《橫穿企業》社長兼總編輯一一山越貞一。新建雜誌封麵上印刷好的大活字體,似乎也浮現在山越君的眼前。在相當一段時間裏,不招聘正式職工……山越君的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他走到大街上。已經晚上九點,大街上,燈火通明。一個個夜總會的霓虹燈招牌鱗次櫛比,猶如彩色的河流在奔騰不息。服務小姐們也川流不息,忙著迎送大腹便便的客人。有的服務小姐挽著客人的手一直送到計程車門前,也有的服務小姐撒著嬌向客人揮手告別。


    ……是啊,已經答應了梅野安子,必須盡快幫她找一份工作。山越君想到了可愛的梅野安子。


    梅野安子在東山梨郡的湯山溫泉幹臨時工,明天必須打電話給她,邀請她明後天與自己一起在石和溫泉下榻。在這之前,必須為她在銀座夜總會找到一份工作。她希望在銀座夜總會找到工作,已經把這事委託給自己。


    然而,山越君常去的夜總會,盡是一些遠離市中心的小地方。


    他想到了喬君,這件事情託付給他一定能成功。他在銀座一帶熟人多,夜總會裏的情況也精通,一些夜總會的媽媽桑一定跟他挺熟悉的,就這樣定了,這事委託喬君是最合適不過了。


    山越君朝喬君工作的地方走去。大街上已經擠滿車輛,道路被堵得嚴嚴實實。引導車輛的時間還沒有到,眼下還不是喬君最忙的時候。


    山越君在霓虹燈招牌下急匆匆地走著,聽到有人喊他,原來是頭戴大簷帽身穿製服的喬君。“原田先生,晚上好!”


    還是使用山越君原來的假名。他把手放在與電車售票員相同的大簷帽的前簷上敬禮,長靴後跟不停地碰撞著水泥地上發出“刷刷刷”的聲音。喬君走到山越君跟前,笑容可掬的臉上微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齒。他倆站在多多努沙龍大廈的門前,頭頂上是一個接著一個、呈梯形的夜總會招牌。


    “你好,喬君。”


    山越君拍了一下喬君的肩膀。


    “好久不見了!”


    “真的好久不見了。一直沒有見到您,我想您一定在幹什麽大事?”


    喬君仍然禮儀端莊,一連串的恭維話。


    “工作忙得脫不開身。”


    “工作忙是一件大好事啊!”


    “謝謝!”


    酒後的山越君一開口,那股喝了白蘭地的臭味一個勁地直衝喬君的鼻孔。他後退一步重新看了山越君一眼,隻見山越君神采奕奕,好像遇到什麽特大喜事。這瞬間的觀察,仿佛他是長時間以夜總會為據點的大掮客。


    “哎,喬君。”


    上次在自由丘茶館一起喝咖啡的時候,喬君曾介紹過他的真名叫田中讓二。可在山越君看來,還是叫他喬君比較親近。


    “說實話,我想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有一位熟悉的女子,家住山梨縣的一個村莊。她很想在銀座當服務小姐,你知道現在哪家夜總會缺人?”


    “嗬嗬,你又把我給問住了。”


    被稱為喬君的田中讓二看著山越君的臉。


    “唉,實在沒有辦法,那女子死活纏著我給她介紹。”


    山越君感到有點難為情。


    “有是有,不過,那位小姐今年多大了,有沒有這種工作的經歷?”


    “年齡在二十三四歲左右,聽她本人說曾在新宿夜總會幹過。因某種原因回到山梨縣老家,人長得非常漂亮,但在東京人生地不熟。”


    “那樣的小姐,不管哪家夜總會都很樂意接納。說實在的,最近一個時期,銀座夜總會裏長得漂亮的服務小姐越來越少了。好吧,我把你的事放在心上。這幢多多努沙龍大廈裏有很多夜總會,大多數媽媽桑我都熟悉,給你說說看。那麽漂亮的年輕女子,隻要有第二次回音就可以聘用。”


    喬君朝上扶了一下帽簷,山越君也朝天空望了一眼,夜總會的名稱有三十多個,排列在頭頂上,一直朝屋頂延伸。四樓外牆上的“牡安夜總會”的招牌,是用霓虹燈製作的。


    是啊,山口和子已經被人殺害了,那牡安夜總會怎麽還在呢?


    ……山越君在這一瞬間茫然不知所措,就像看到墓地裏的鬼火一般,呆呆地凝視著霓虹燈上的招牌。


    “牡安夜總會還在?”


    山越君喃喃地問喬君。


    “在。不用說,已經換了新主人,過戶給其他的經營者了。那新來的經營者把房屋、設備全買下了,但名稱還是啟用原來的。在銀座,類似這樣換主人不換名稱的夜總會有許多呢!”


    “借用原來的店名會有客人來嗎?”


    “真奇怪!山口和子在香才裏才影劇院被害的事情你也一定知道吧!媽媽桑太可憐了,聽說兇手的殺人手段十分髙明。可那次被害事件的發生,給這家夜總會帶來了意外的生意。聽說就是那個被害媽媽桑開設的夜總會,許多人懷著好奇心和濃厚的興趣紛至遝來。”


    “現在經營牡安夜總會的人是誰啊?”


    喬君歪著腦袋瞟了山越君一眼。


    “不太清楚。”


    “你不是還在為牡安夜總會工作嗎?”喬君在這以前,除了牡安夜總會以外還與好幾家夜總會簽訂了合同。


    “現在,牡安夜總會的工作我已經不幹了。媽媽桑遭到這樣的結局,讓我感到傷心至極。媽媽桑生前非常信任我、愛護我,得到她很大的關照。現在山口和子已經不在了,我也同牡安夜總會的新主人解除了合同關係。”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誰是新的經營者?媽媽桑叫什麽名字?我不清楚。”


    “新來的媽媽桑沒有見到過?”


    “我承蒙在大廈前工作,經常看到進進出出的女人們,牡安夜總會新來的媽媽桑當然遇見過,那女人與山口和子似像非像,生意上十分精明,年齡約在三十至四十之間,讓人生厭。牡安夜總會裏的服務小姐有一半是新來的。”


    四樓牡安夜總會上麵的七樓,塔瑪莫夜總會的招牌閃著亮光。山越君特別關心塔瑪莫夜總會的媽媽桑一增田富子,那是不能對喬君說的。


    “山口和子的結局太悲慘了!”喬君不知道山越君此刻在心裏想些什麽,心情很沉重。仔細考慮一下,山越君最後一次在這裏遇到喬君的時候,正是山口和子遇害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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