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邊的服務小姐告訴山越君,宮田在那裏。那時因為山越君說過,他因業務往來與宮田關係密切的緣故。


    “他,坐哪裏?”


    服務小姐仍斜著身體,瞪大眼睛望著那裏。


    “瞧,正在遞毛巾給總經理的那個!”


    那裏確實有一個個頭不高的男人,正在遞毛巾給總經理模樣的人。寬肩膀,三十五六歲,帶著一副無框眼鏡。


    遞毛巾,交給服務小姐不就得了!可他偏偏接過毛巾親手獻給總經理,無疑是總經理的心腹。難怪被任命為幹事操辦湯山溫泉馬場莊的宴會。


    可像這樣的忠實信徒卻是用一隻手將毛巾遞給總經理,這種舉止與忠實簡直不相吻合。為什麽不用雙手捧給總經理呢?也許他與立石總經理之間已經是十分熟悉的緣故吧?!


    堂堂的立石總經理,是位戴著一副黑色寬邊眼鏡、臉色微紅、略顯肥胖的男人。兩個不寬的肩膀向上弓著。他摘下眼鏡放在桌上,用毛巾擦著臉。頭髮又黑又多,大約有四十七八歲。聽完增田富子的恭維話,張大嘴巴笑了起來。那裏幾乎沒有光線,他張開嘴巴笑的時候露出潔白而有光澤的牙齒,看上去很結實。他那張臉隻要看一遍,就很難忘記。


    就眼前看到的一切,應該滿足了,再呆下去肯定會招致麻煩和危險。此刻,媽媽桑增田富子坐在立石和宮田的邊上,即使不說起“壽永開發公司與原田公司有業務往來”,或者“原田商事公司總經理也在這裏”,也足以把山越君的那顆心懸到空中。


    原田商事公司?果真有業務往來?倘若媽媽桑說我與宮田關係非常親密。宮田這傢夥,一定會走過來拜見我。


    如果宮田真走過來,那可就遭殃了!山越君朝那裏望了一眼。值得慶幸的是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個階段,那裏仍然是嬉笑聲一片。


    “您要回去?不跟立石先生、宮田先生打個招呼就走?那不太好吧?”


    服務小姐抬起頭望著山越君,感到十分意外。


    “不了,我突然想到一件重要事情,需要馬上去辦。再說他們剛到,現在又正是開心的時候,我最好別夾在他們中間掃他們的興。別出聲喲!也別對媽媽桑說什麽喲!你也別送我了!”


    山越君接過帳單與預備好的錢,背對著角落裏的五個客人急匆匆地快步走到帳台。


    經理迎上前來,山越君說:


    “今晚是初次光臨,就用現金結帳。”


    山越君覺察到增田富子的眼睛正望著自己,同時那五個客人的視線也朝著自己的背脊掃來。


    此刻,山越君的心情糟糕透了,就像踩在老虎尾巴上走路似的。隨著“啪嗒”關門聲,一切視線被阻隔了。


    乘上電梯下到底層的時候,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和服女人


    大廈底層寬敞的大廳,等於是各夜總會的大廳。高高的天花板上,懸掛著垂有一串串水晶球的大型吊燈,光芒四she,映照在大理石牆麵上和地麵上,此外都是一般裝飾。大廳很深,有兩台電梯。電梯旁邊的牆上掛有許多標有店名的招牌,周圍空蕩,冷清,與樓層上的繁華景象很不相稱。


    山越君離開七樓的塔瑪莫夜總會,坐電梯下到大廳後奪門而出。他暗自思忖,他們也許會追趕自己?電梯周圍,有二三十個客人在等電梯。


    隨著電梯門打開,湧出七個人來,原來是四個服務小姐送三個客人下來,嘻嘻哈哈,摟摟抱抱。後麵跟著牡安夜總會的經理橫內三郎,他那銳利的視線正巧與山越君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山越君剛要打招呼,這位係領結的橫內三郎經理已經把臉扭過去,裝作沒看見似的,朝大門走去,可山越君攔住了他的去路。


    “啊呀,晚上好!”


    山越君招呼道。


    “歡迎光臨!”


    橫內經理的臉上流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朝山越君鞠了一躬。


    山越君不是牡安夜總會的常客,隻不過是在山口和子自殺事件發生的兩個月前,去牡安夜總會喝過五六次酒,而且是獨自一人。在夜總會裏不屬於上賓,通常使用現金的客人被瞧不起。經理出於禮貌,主動鞠躬行禮純屬無奈。


    橫內經理消瘦的兩頰似乎隻有一張皮,鼻子隆起,下巴尖凸,兩眼凹陷。雖個頭較高,可黃牛肩膀。山越君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與他碰上,而且是一對一。天花板上的燈光she在他那消瘦的臉上,似乎有幾絲淒涼。


    “媽媽桑上班了吧?”


    山越君望著橫內君問。


    “不,還沒有上班。”


    橫內經理的說話態度十分客氣,但語氣冷冰冰的。


    “上次我來夜總會時問了服務小姐,都說媽媽桑的病還沒有痊癒,還是那樣嗎?”


    山口和子是過量服用安眠藥還是自殺未遂,山越君隻字不問。因為,他已經與喬君偵察過自由丘媽媽桑的家,也去過柿樹阪的山瀨醫院。


    “已經告病假好長時間了,大概媽媽桑的病情還不見好轉吧!”


    “不,已經好多了,但還沒有完全恢復。現在這時候請她上班,弄不好又要復發,因此,還在療養。”


    “療養?那麽,一定是在涼慡的地方療養,例如溫泉什麽的,是嗎?”


    “媽媽桑到夏威夷去了。”


    “夏威夷?”


    “啊呀,我有點急事,告辭了!”


    橫內經理把手掌向前伸出表示“對不起”,隨即快速朝大街上跑去。車道上,早已擠滿了車輛。


    山越君深感意外,山口和子到夏威夷去了!媽媽桑早就出院了,這是在山越君的意料之中,出院後悄悄躲在家裏,以免再起風波。


    如果是過量服用安眠藥,在醫院的治療下理應不會產生什麽後遺症。從自殺未遂受到的精神重創,在還沒有重新恢復的狀態下,遠渡太平洋去夏威夷,在那裏接受心靈創傷的治療。也許這樣做,比國內環境要好上幾倍,能加快痊癒的速度,恢復到自殺前的最佳狀態。


    當然,山口和子不可能用自己袋裏的錢去夏威夷小住。這些費用,理應由那個經濟後台全部承擔。那個幕後操縱者,指使高柳總經理在台前以山口和子的情人自居。


    山口和子獨自一人到夏威夷,這也是大大出乎山越君意料的。一定有其他什麽人陪她一起去。高柳君因公司事務忙,無法脫身,無論幕後的操縱者如何暗示他陪山口和子前往,也終因忙於事務抽不出時間而作罷。


    山越君發揮超常想像,也許山口和子與經濟後台一起在夏威夷療養?


    去自由丘偵察山口和子的住宅的回家路上,喬君曾這樣說過:


    “高柳君的心理發生了變化,也就是說,他喜新厭舊,見異思遷,提出與山口和子分手。這,和子小姐非常敏感,於是纏著他大吵大鬧。高柳君覺得木偶秘書在身邊,自己很不體麵,於是,從那以後再也不帶秘書了。”


    有關高柳君那個木偶秘書的情況,曾在山口和子家當過家政婦的石田春也詳細描述過。木偶秘書是一個名叫中村的老年人,頭髮黑而密,反應遲緩。其作用,是幫助高柳君遮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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