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君被她突然這麽一說,緊張得差點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不是,不是,我們長期受到牡安夜總會無微不至的關照,現在聽說媽媽桑住院了不免擔心起來。不知不覺地,從您這裏打聽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情況,這也是出於擔心媽媽桑的緣故。”


    原田君鞠了一個躬,為自己辯護。


    “如果和子小姐的病情不見好轉需長期住院的話,夜總會就會不景氣。那樣的話,她欠下的酒款就無法結清,真傷腦筋。”


    “你們沒安好心!太瞧不起人了!那點酒錢算什麽!別門fèng裏看人!”


    原田君沒有答話,隻是把臉轉向後邊,從皮夾裏拿出一張一萬日元的紙幣裝在信封裏,接著一百八十度的轉身,把那個信封遞到保姆的手上。


    “這,實在拿不出手,請笑納。”


    “您這樣做太讓我為難了。”保姆把信封還給原田君。


    原田君硬是把信封塞過去,喬君站起來鞠躬行禮,示意保姆收下。


    “請無論如何收下!”


    保姆不再說什麽,用粗壯的手指取出一支煙,那個裝有一萬日元的信封掉在地上。看上去,這女人非常要強。


    “請再說說女主人吞服過量安眠藥的情況吧!您說是和子小姐無意中超量服用了安眠藥,但據外麵的傳聞說是自殺未遂。我說這話,並不是懷疑您的說法。不過,到底哪一種說法是真的?”


    “我所說的是從高柳總經理那兒聽來的。既然是愛和子小姐的高柳先生說的,我就沒有理由不相信。”


    “高柳先生真那樣愛和子小姐嗎?那麽,和子小姐對他的態度呢?”


    “那是她的情人,當然把他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不過,是啊,看起來他倆的關係並非如膠似漆,恩恩愛愛。總之,他倆之間不怎麽火熱。”


    “嗯,不怎麽火熱,也許是當著您的麵不好意思吧?!”


    “也許這原因多少有點吧?再說,他倆也都不是現代的年輕人。可是,我總覺得髙柳總經理的態度和舉止好像很別扭。”


    “這是因為和子小姐在高柳先生麵前非常任性的緣故吧!”


    “不,女主人對高柳先生好像並不熱情,根據我的分析,他們應該相互謙讓一點,親熱一點,可沒有那樣的舉止。也許是長時間的相好使然,也許沒有年輕人那種狂熱


    “女主人最近的情緒如何?一定有憂心忡忡,心煩意亂的跡象吧?”


    “是啊,最近一個時期,女主人的臉上一直有煩躁不安的神情,有神經質的舉止。”


    “那原因呢?”


    “我不知道。”


    “是不是高柳先生來得少了?”


    “是的,他來的次數比以前少多了?我想再見到中村秘書,問個究竟。可那個秘書根本不見人影,不像以前那樣老是跟在高柳總經理的屁股後頭。我估猜那秘書可能請了病假,也有可能到年齡退休了?!”


    “這麽看來,隻有高柳先生一個人來?”


    “是的,自從他不帶秘書後,也不用公司的車了,坐計程車來。”


    “您說女主人有神經質,能否說得具體一點?”


    “好吧……有一天下午,和子小姐打電話,對方好像是一家什麽公司,沒有商量餘地。二樓也有電話,和子小姐好像有意避開我上二樓打電話,接著,說話聲音輕得像蚊子嗡嗡叫,接著說話聲一點也聽不見了。我討厭偷聽別人的電話,更不願意管別人的閑事,當然也不知道通話的內容。近兩三個月裏,和子小姐頻繁地打那種電話,最近幾乎每天都打。也許是電話雙方很不投機的緣故,和子小姐臉色顯得蒼白無力。每一次打完電話從二樓下來,都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


    雖裝有一萬日元的信封仍放在她旁邊的榻榻米上,但它的價值遠遠低於保姆提供的重要信息。


    原田真相


    原田君與喬君離開家保姆登記站,朝自由丘車站走去。來時走上坡道,回去時走下坡道。下坡道寬敞,繁華,是熱鬧的商業街,生意紅火。


    在商業街與住宅街交界處的左側,是那家巴黎女裝店。原田君從店門外朝裏麵窺視,沒有女店主,也沒有客人。他仰起臉朝招牌望了一遍,總覺得這幾個字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使勁地回憶就是想不起來,奇怪!


    商業街背後的小巷,是一排排小型的夜酒吧和小吃店。原田君看了一下手錶,時間還早,為感謝喬君的陪同,邀請他一起喝酒。他們走進一家門口掛著紅燈籠的小酒吧。兩人各要一杯啤酒對飲。


    “喬君,今天你辛苦了!”


    “原田先生也辛苦了!可我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啊!”


    “哪裏哪裏!幸虧你來才碰上那個保姆,從她那裏得到了許多信息。”


    “原田先生引誘別人說出心裏話的本領,我真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喬君舉起酒杯,冰涼的啤酒穿過喉嚨管進入體內,猶如一股清泉傳遍全身,頓時覺得渾身舒服極了。


    “看上去守口如瓶的保姆,竟滔滔不絕地說了許多情況。有錢能使鬼推磨!一萬日元顯靈了!當我抬腳走出門檻的時候,隻見保姆迅捷地撿起信封揣進褲袋。好傢夥!”


    喬君笑著說。


    “也許是那個原因?!但她似乎憤憤不平,為主人忠心耿耿、任勞任怨地料理家務,卻被高柳總經理拒於病房門外,不讓她探望女主人。並且,派了三個陌生人代替保姆看家。不用說,她根本沒有想到高柳總經理對她毫不信任。保姆是一個性格要強的女人,受不了這種氣,心裏正窩著火呢!”


    “這麽說來,女主人家那些不懷好意的傢夥是高柳君派去的呀?!”


    “據說是高柳君本人對保姆那樣說的,不會有錯吧?!”


    “為什麽要那樣做呢?保姆看家應該是最合適的。”


    “我也是這種看法。”


    “看他們那兇惡的眼神,好像來自黑社會。他們的目的,多半是為了把前來採訪山口和子自殺未遂的報社和雜誌社的記者轟走。”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可和子小姐被送到醫院搶救,你對這個突發事件是怎麽看的?是贊同高柳君說的‘和子小姐服用了過量安眠藥’,還是覺得和子小姐自殺沒有成功?”


    “我總覺得是後者。聽說和子小姐最近一個時期總是坐立不安,焦慮煩躁。不知她打電話給誰,可聽說對方就是不接電話。我想,電話那一頭一定是高柳君的公司!她要高柳總君聽電話,可他卻讓下麵的人接電話。”


    “據保姆說,高柳君還是照常去和子小姐家,可倆人話說不到一塊。”


    “那說明,兩人的情人關係難以繼續下去。髙柳君的內心發生了變化,說不定有了新的情人。和子小姐十分敏感,與高柳君發生了口角,引起了糾紛。高柳君不希望秘書看到這種不愉快場麵,便不再攜帶‘擺設秘書’。女人一產生情感上的懷疑,晚上就不會安寧,就會頻頻打電話吵著讓男人過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山口和子不厭其煩地打電話到高柳君的公司,而高柳君讓別人代他接電話。高柳君越這樣,和子小姐越會火上澆油似的歇斯底裏,變成了瘋女人。也許高柳君深感事態發展下去的嚴重性,為盡快平息,不得不與和子小姐重歸於好。當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體貼入微了。保姆也說,高柳君到和子小姐家的次數比以前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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