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堆巨頭和女人們組成的人群裏,經濟評論家清水先生拄著那根粗而結實的拐杖。忽然,他透過櫥窗玻璃認出了正在走廊慢悠悠走路的原田君,情不自禁地“哦喲”驚叫一聲,趕緊把下巴消瘦的臉扭過去,眼睛裏閃出異樣的眼神。


    和子罷工


    天下著雨,淅淅瀝瀝的,被雨水打cháo的雨傘和風馳電掣般的車輛,在路燈照耀下一閃一閃的,格外耀眼。人行道和快車道相接的地方靜靜地流淌著雨水,不時地泛出白晃晃的亮光。


    大廈門口的兩側牆上,不計其數的燈箱招牌擁擠在一塊,給人一種繁華的感覺。原田君走進這幢大廈。


    “歡迎光臨!”


    傳來精神抖擻的男人聲音,歡迎原田君的到來。


    身穿防水雨衣的喬君鞠躬致意,臉上露出一對笑嘻嘻的眼睛。肩膀上的雨珠,滴溜溜地滾來滾去,亮晶晶的。


    “晚上好,喬君,你真有幹勁!”


    喬君大步上前搶先摁電梯門鈴,牡安夜總會是在大廈四樓。喬君的記憶力好,客人模樣隻要被他見過兩次,再見到的時候,就能電腦般地立刻回憶出客人是哪家夜總會的老主顧。電梯門前,隻有原田君一個客人。


    “下雨,客人就少了。”


    “是的,您無論如何要……”


    他正準備往下說,突然戛然而止,其原因不隻是電梯已經停下。他稍稍猶豫了一下,把後麵想要說的話全部咽進了肚裏。


    原田君走到走廊右側的盡頭,推開鐵門。霎時,處在店內昏暗處和光亮處正在交談的客人們,目光一齊朝著原田君


    she來。


    原田君朝店裏一個角落的座位走去。他既不是公司交際費的使用人,也不是這兒的常客,算起來這一次是第五次光顧牡安夜總會了,每一次都是現金支付。像這樣的客人不多,偶爾也出現幾個。


    原田君環視整個店堂,客人三三兩兩,服務小姐的人數多於客人,十分引人注目。經理們為客人帶路,把客人們引導到滿意的座位,服務生們無所事事地閑站著。


    他要了一杯對水的威士忌,又一次掃視一下周圍。


    “好靜嗬!”


    “是啊,比平時要……”上前服務的三個小姐中間,有一個微胖的服務小姐為原田擦火柴說。


    先來的客人們正在喝酒,店裏沒有原先瀰漫的濃濃的煙霧,隻有一縷縷淡淡的煙霧。沒有往日的喧鬧聲,店堂裏靜


    悄悄的。


    “是下雨的原因吧?!”


    “大概是那樣的吧。”


    “時間還早吧?!”


    “是吧?不過,應該到時候了。”


    服務小姐看了一眼手上的小表,是九點二十分。


    山口和子沒有出現。


    “媽媽桑呢?”


    話問到這裏停住了,等待著回答。


    “對不起,今天媽媽桑休息。”


    另一個服務小姐低下頭答道。


    “就今天晚上吧?明天晚上上班嗎?”


    服務小姐躊躇了半晌說:


    “明天晚上也不知道來不來。媽媽桑患病已有四天沒來上班了。”


    原田君把盛有威士忌的酒杯湊到嘴邊。


    “是病了?什麽病?”


    “感冒了,聽說還發高燒。”


    “哦,現在這季節得感冒?恐怕是睡覺著涼了吧?”


    “燒一退就會上班的,還需兩三天時間吧!”


    原田君明白了客人減少的理由,可能是因為媽媽桑休息的緣故吧?


    牡安夜總會以和子小姐為中心,雖不是所有客人慕名而來,但媽媽桑不在,店裏似乎失去了艷麗的光彩。對於客人和從業人員來說,媽媽桑是夜總會裏不可或缺的中心人物。沒有媽媽桑,客人會感到沉悶,提不起精神。服務小姐也失去平日裏像鳥兒般的活躍,服務生們也無精打采。


    五人一夥的客人們走出夜總會。從他們桌上的情況判斷,時間也不是很長。其他桌上的客人似乎也不準備逗留,聽到媽媽桑休息都想快點離開。媽媽桑已經四天不上班了,客人數量銳減。每天營業,隻是維持而已。


    “十天前的一個晚上,有客人把這裏的火柴盒交給媽媽桑,是吧?”


    “喂,媽媽桑不也悄悄地把信封交給那客人了嗎?”


    三個服務小姐目瞪口呆,接著若有所思地想起了什麽。


    原田君打量著這三個服務小姐的臉,突然指著櫃檯那裏的小姐們說:


    “啊,就是她!那天,她身著鯉魚旗圖案的西服與那個客人說笑。”


    “啊呀,原來是裏子小姐!”


    這三個服務小姐都是同一時間加盟牡安夜總會的。她們笑了,其中一個揚起手招呼服務生喊那個服務小姐過來。


    臉蛋長得一般的那個服務小姐朝這裏走來。


    “那客人的情況,我想起來了。是媽媽桑吩咐我把信封交給他,我便送到那個客人的桌上。”


    三個同伴注視著服務小姐的服裝忍不住格格笑了。這小姐沒有理會她們的意思,看著原田君一古腦兒地說了出來。


    “那客人的姓名?”


    曾邀請他到希爾頓賓館共進早餐的時候,聽他說叫“川上”。但在這種地方,大概還有其他什麽稱呼?!自己謊稱“原田”,對方也好像懷疑。


    “不知道。”服務小姐答道。


    “啊呀,那天晚上,那個客人是第一次來,那以後就沒有來過。”


    咳!原田君沉思起來。那以後沒有來?這,暫且擱在一邊,恐怕那天晚上是以聯絡員身份第一次出現?!


    喝完一杯威士忌後,服務小姐迅速端來一些下酒的小菜。原田君從椅子上站起說了聲買單,服務小姐碎步兒走到帳台,收銀小姐看了訂單上記載的內容後告訴他金額數。正當原田君付款的時候,係領結的男子站在稍稍離原田君的地方,兩眼注視著原田君的側麵,好像在監視他。


    原田乘坐電梯下樓來到大廈門口。雨還在下。


    身穿雨衣的喬君回過頭走近原田君:


    “哦,您是回家嗎?”


    “媽媽桑病了,再坐下去總感到沒趣。”


    喬君抿嘴笑了:


    “大家都這麽說。”


    “也許都知道了吧?!”


    “媽媽桑在四天前就病了,並且病得不輕,這在客人中已經傳開了。不過,對於你光顧夜總會,不知道說好還是說不好,因為你不是為媽媽桑而來!我想過了,我這麽一說也許會被你訓斥的。”


    “我告訴你,我就是衝著媽媽桑來的。”


    “那謝謝你了。”


    “聽服務小姐說,她得了感冒。”


    “是的。”


    “聽說還發高燒。”


    “是那樣的。”


    “由於媽媽桑不在,客人也少了。”


    “那情況我知道,是我帶你到電梯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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