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子聽了這樣具體的回憶,顯出懷疑的神色,對此文子緊張了起來。


    “丈夫和我都……”她趕緊換了語句,突出了“丈夫”。


    “……他說,外浦先生的疲勞是工作繁忙帶來的,感到艱內疚啊”文子向節子說。


    “丈夫和我曾經建議他到醫院檢查,外浦先生卻不願意,這都是秘書工作繁忙帶來的。現在後悔的是,當時應該勸他,甚至強迫他到醫院就好了。聽說現在早期發現的話,可以動手術醫治。”


    文子清楚地回憶起勸告外浦就診的情景和自己寫在“信”上的文句。節子當然不會知道其內幕了。


    “沒有把外浦帶到醫院就診,是我的責任。”


    她不是想打消寺西夫婦的自咎,而是強調著妻子應盡的義務。


    “可是夫人,我現在覺得外浦因交通事故突然去世比癌症長期痛苦要好得多,我在聖地亞哥見過外浦的遺體,是很安詳的麵容,好象繼續做著愉快的夢一樣。”節子說。


    文子沉默了。外浦的夢會是愉快的嗎?文子用黑色墨水書寫的“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的字跡和顏色,還清楚地留在她的眼裏。就從那時起,外浦就辭了寺西的秘書到智利去了。


    “對,這對你來說是一種安慰吧。”


    文子沉默了片刻後說。當然這不是對自己的安慰。回想起來,現在還感到不是滋味。


    “是,是那樣的。”節子點頭說。


    “這就好了。”文子以溫和的口氣說了之後看著節子。


    “你瘦了!”


    文子沒有說出她想說的“你比過去漂亮了”這句話。她想,節子今後會談戀愛,也會結婚的。


    “不要老愁眉不展,你還是年輕,前途還是充滿希望的呀!”


    文子一麵安慰她,一麵不禁妒嫉起來。自己和節子的年歲差距太大了。


    “我也隻能想著同外浦共同生活中愉快的時光了。”


    隻要知情人一聽就明白,節子說的話是對文子的反駁,文子的臉有些變色。


    “今天一進到貴府的門廳時便感覺到了。”外浦節子拿著手帕說。


    “我就想起同外浦一起愉快的時光。先生和夫人還宴請過我們兩三次呢!”


    “啊,對了。”文子雖帶笑臉,但心中卻有一種難言之苦。


    宴請外浦夫婦,那是為了不讓寺西和節子察覺她和外浦關係而採取的一種手段。事後,外浦見到文子時,他痛苦地說過“以後請你不要這樣!”文子說“我並不是高興做這種事,是為了不讓別人察覺。要把我們的關係保持下去隻好這樣,我比你更痛苦。為了我們的愛情隻好忍受。”


    把真情告訴別人不一定使人幸福。麵前的節子不是幸福地回憶著同外浦一起被邀到這裏的情景嗎?


    “今天你在這裏多呆一些時間吧。丈夫去了國外,咱們倆久別相會喝點葡萄酒,愉快地敘敘別情吧。”文子快活起來。


    “謝謝。”節子有些嚴肅起來,遲疑了片刻說,“這件事原來是準備先生歸國以後說的,但是老在心上掛著等不及了,特意先來向夫人說說。”


    “什麽事啊?”


    文子雖然表麵上說得輕鬆,但看得出心裏有所警覺。


    “外浦在向島的一個銀行租了私人保險箱。我原來不知道,外浦去世以後銀行通知我的。”


    “出租保險箱?”文子似乎預感到什麽,現出驚懼的神情。


    “是的,好象在那裏保存了什麽貴重品。可是外浦去智利時,指定土井先生做保險箱代理人了。他是大學時期外浦的後輩學友,這事我以前不知道。”


    “土井先生?”


    “叫土井信行,平常同外浦沒有什麽深交的人。外浦生前我隻在成田見過他一麵。”


    “外浦先生為什麽讓沒有深交的土井先生當貴重的保險箱代理人呢?”文子問了後,突然感到擔心。


    “我也不知道,外浦什麽也沒有說。”


    聽了節子的回答,文子不禁沉吟道:


    “奇怪呀?”


    她皺著眉頭,表露出深思的樣子。


    “外浦先生在保險箱裏放了什麽東西呢?”文子雖然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但覺得咽喉發幹,不覺用力咽了口唾沫。


    “隻有一冊筆記本。”


    “筆記本?”


    文子臉上顯出有些放心的神情,接著問:


    “那個筆記本上寫了些什麽呢?”


    “用速記符號寫的,沒有法看懂。外浦懂得熊崎式速記,所以用它記錄的。我請人看了筆記本,他說,和他的速記法不同,所以無法完全看懂,但大概是有關金錢出納方麵的事,裏麵有提供獻金的人名和錢的數目。”


    “啊,是麽?。”


    文子展開了愁眉,好象一塊石頭落了地。這表情引起了節子的注意。


    “可是我怎麽也理解不了。”


    “為什麽?”


    “在銀行保險箱裏隻有一本這樣的筆記本,我覺得反常。您想,政治獻金筆記本雖然是保密,但不應該隻有一本啊。”


    節子的意思是,秘書的獻金記錄是為避免嫌疑私自記錄下來的,但象寺西這樣的派係頭目的獻金來源很廣,不會隻有一本記錄本。


    “那倒是……”文子想了片刻反問道:“那麽,你是怎麽想呢?”


    “我想得也許很離奇……”節子猶豫地說。文子夫人又皺起眉來。節子看來文子夫人似乎想幫助她去猜想。


    “土井先生也不知道這件事嗎?”


    “我問過土井先生,他說沒有看過保險箱裏麵的東西。他說,做為代理人要確認保險箱曾經進過保險箱貯藏室,隻從外麵看了看保險箱。”


    “你剛才說過,他是外浦先生的大學後輩學友,他從事什麽職業的呀?”


    “聽說為政治家們代寫著作之類的。”


    文子的表情暗淡起來。節子看到她的變化說:


    “我不是懷疑土井先生掉換了裏麵的東西。我想把筆記本上的速記符號全部譯成文字後請寺西先生過過目,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寺西先生歸國後,請夫人托先生鑑別可以嗎?”


    “可以吧!”文子雖然口中答應,但表情並不明朗。她沉思了片刻,好象下了決心似地對節子說:“我跟土井先生見見麵怎樣,在我的丈夫歸國以前。……”


    “啊,夫人要見他?”


    節子吃驚地看了文子的臉,文子低下了頭。


    “是的,如果可能的話。有些事你是不好問的,如果換了我,可以不客氣地問他。你能不能把土井先生介紹給我呢?”


    “是。”


    節子順口答應了。她覺得,文子夫人的要求是意外的,而且是離奇的。要在寺西歸國前和土井見麵,這就更使人費解了。節子不禁思索起來,文子夫人到底想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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