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遭到挫折了嗎?”


    “從深町安子那裏露出了破綻。不管採取如何巧妙的手段,這麽不顧一切地蠻幹,總是會被發現的。局長對她的付款通知單和帳目的處理引起懷疑,進行了秘密審查,查清了問題。經理局長肯定受到很大震動,當時臉色都變了,急忙去報告給黨的幹事長了。”


    聽到這裏,土井想起了不久前在亞當飯店的正門碰見眾議院事務局的汽車,從裏麵下來了白髮端肩膀兒的幹事長和紅臉肥胖的五十多歲的男人。兩個人表情異常嚴肅。現在明白,那很可能是發現了經理局女會計的貪汙案後,為研討事後對策,避開了眼目眾多的黨本部,到亞當飯店租房子了。


    “深町安子是以自願退職的形式被辭退了。這是考慮到對周圍和外部的影響,內部處理的。”


    “那麽經理局長也受處分了吧?”土井把大腿上的公文包重新放好之後問。


    “哪裏的話,如果幹事長處分了經理局長,局長就要反臉的,經理局長一旦生氣,幹事長就麻煩了。因為很難預料局長會說出什麽事來,經理局長掌握著所有秘密政治獻金的收支情況。惹惱了局長不得了啊。所以局長沒有受任何處分……”


    “那有川秘書呢?”土井問了以後的情況。


    “幹事長告訴了丸山議員,立即罷免了有川秘書。”西田說。


    “有川先生沒有辯解和抗議嗎?”


    “遺憾的是,有川沒有掌握到有力回擊的機密。因為經理局的女職員所掌握的機密還是有限的啊。”


    “那麽有川先生現在幹什麽呢?”


    “不知道幹什麽。由於這種原因解僱的,所以政憲黨不會理踩他,也不能象鍋屋君那樣等機會另當個新議員的秘書,隻好泡在談天的地方待業。”


    不愧是《院內報》記者,他連鍋屋健三的消息也知道了。


    “一個議員秘書同盟委員長竟鬧出了這樣的結局,這就根本談不上什麽團結起來救濟秘書的問題羅。有川和那個女人當然也分手了。這個男人急功近利,在女人身上摔了跟鬥了。”


    土井聽了西田的話,心裏產生一種懷疑。西田八郎為什麽毫不放鬆地緊盯著有川昌造和深町安子的行動呢?是否西田把有關他們倆的“情報”出賣給政憲黨經理局長?


    西田八郎生活貧窮,隻要能搞到錢,他肯定什麽事都能做得出。甚至能想像得出,經理局長從黨本部出來時,西田急忙湊到跟前,掂起腳尖伸出矮小的身軀,在局長耳邊嘀嘀咕咕的情景。


    與以往的虛誇“情報”不同,深町安子和有川昌造一事,對經理局長和幹事長來說,正象西田說的那樣是一件重大事情,因此西田專心致意地跟蹤了這兩個人。假定是這樣,西田一定是領到了相當一筆報酬!


    “盡管如此,有川君還會回到永田町來的。凡是喝過永田町這裏的不幹不淨的水的人,忘不了它的味道的呀。而且有川君已是四十歲的人了,也沒有什麽地方混了。議員秘書離開永田町,等於一塊廢物,所以他還會回到永田町的。講關西方言的好處多啊。斯斯文文,就是厚顏無恥的話也聽起來順耳哇。象有川這樣不知羞恥的男人,看來過後還會當上別人的秘書啦。”


    聽起來這象是西田自我解嘲的話。


    “啊,對,對!”西田似乎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拿出了卷好的雜誌。“這是最近出版的《季節風》。”


    “在成田機場請你看過的是三個月前出版的,我寫的詩這次登在這裏。”


    西田把同人雜誌鬆開,想把它弄平,可是兩端總是翹著。


    “我的詩在這裏。”他用髒手指著,講話的神氣充滿著喜悅。


    “這次的標題印在這裏,叫《幸福的愚弄》,沒有多大把握。不過,上次在成田機場你讀過我寫的詩,所以這次也請你過目。永田町內沒有一個懂詩的,和他們不同,你是懂詩的,懂文學的人。”


    西田氣喘喘地說著,把土井完全認做自己的知音。西田說,永田町沒有個懂詩的,實際上是人們看不起西田,不願意和他打交道,他也深知這一點。他喜歡土井,是因為不管怎麽樣,土井還是會敷衍他的。


    西田翻開《季節風》裏的那首詩放到土井麵前。土井看到它那粗糙的鉛字和編排,不想再看下去了,尤其是剛剛知道西田出賣了有川昌造和深町安子一事,更是厭惡西田。


    “以後慢慢拜讀吧!”土井接過薄薄的同人雜誌後說。


    “是嗎?”


    西田本想請土井當場讀,可又不好太勉強,就說:“你也是忙人呢,那就下次見麵時請講講讀後感吧!”


    麵前坐著的西田,是充滿天真爛漫之情的無名“詩人”,全身爆發著創作的喜悅。這裏看不到半點被人看成敲詐勒索的騙子、單槍匹馬的《院內報》記者的影子了。土井總覺得這兩種極端相反的傾向同時存在於西田身上是不協調的。


    與西田分手後,土井鄭重地抱著公文包,把《季節風》糙糙地捲起來上了電梯。


    午後三點許,佐伯昌子迎接著晚回來的土井。她停下速記的翻譯,從另一房間裏走出來。


    “來了包裹。”手裏拿著細長的包裹。


    土井把公文包放在桌子土,把西田的《季節風》扔在一邊,看著包裹,落款用墨筆寫著“外浦節子”的名字和她的住址。打開包裝紙,看到了印有某百貨公司的紙盒,紙盒裏有疊好的灰色圍巾和一封不該放在包裹裏的白色信封裝著的信。


    “土井信行先生:


    您百忙之中允許我會見您,非常感謝。圍巾是外浦放在衣櫃裏的東西,一次也沒有用過。您能看到他的遺物,懷念承蒙您關照的外浦,對我是莫大的喜悅和寬慰。


    真心感謝您,致深深的謝意。


    昨天我們為外浦內部舉行了五七忌辰。


    外浦節子


    這是所謂的“記念品”柔軟的綢子圍巾。土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從盒子裏拿出圍巾看了它的背麵。跟他的直感相同,在圍巾的邊角繡有m schon字樣。從外浦保留的“情書”中知道這是寺西文子贈送給他太太的。


    土井凝視著圍巾,似乎這條圍巾是“情書”幻變而成的。他感受到,以前僅僅在“信”上認識的文子,現在似乎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啊喲,多好看的顏色!”佐伯昌子從旁看到圍巾,小聲驚叫著。


    第29章 精神壓力


    土井把圍巾放回盒於裏,把它放在抽屜裏,然後把外浦節子的信裝進口袋。公文包仍放在目光所及的桌子上。


    桌麵上整齊地擺放著三種日報,土井閱畢後,佐伯昌子把它夾起來。


    “這個收到哪裏去呢?”昌子拿起土井隨便扔下的同人雜誌問道。


    “請你放到那邊兒。”


    “同人詩刊《季節風》。”昌子低聲念著封麵的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迷離世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日]鬆本清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日]鬆本清張並收藏迷離世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