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看了鍋屋疑惑的臉,也許覺察到了其意思,說了一句謎語似的話。


    “鍋屋先生,出錢的不一定都是男的嘛!”


    鍋屋回頭看了站在旁邊的西田。西田繼續抖著那隻腳,象被鐵槌打扁了似的臉在那裏笑著。


    “啊,那麽女人出錢?”


    “哈!哈哈!”


    “那個女招待能掙那麽多錢?”


    “鍋屋先生想說,那麽大年紀,那樣的醜臉能掙多少錢?是吧!”


    “明白了。據說酒吧間裏最紅的女招待不一定是容貌生得好,而是要手腕高明。”


    “你說的不對。”


    “不對?知道了。那麽這個女人姘靠著有錢老頭,有川君是她的年輕情夫?不過,有川君的年齡對不上呀!……”


    “越說越遠了。鍋屋先生認定那個女人是酒吧間的女招待,所以怎麽也對不上。”


    “什麽?不是酒吧間的女招待?”


    “她不是那種人,而且是在正當地方工作的女性。”


    “你說的正當地方是不是指銀行?”


    鍋屋立即聯想到女銀行職員的貪汙行為。


    “嗯,還是沒有對上。”


    “猜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剛才不是已經暗示過嗎!”


    “……”


    “已經說過,有川先生為了得到名符其實的委員長頭銜,正在努力搞謀略麽!”


    “還是搞不清!”


    “好啦,講到這裏吧。哈哈哈!”


    西田的笑聲聽起來別有深意。“西田八郎這個老狐狸,一定抓到了什麽東西!倒底有川昌造和他的女伴之間有什麽奧秘行動,使西田如此注意呢?”鍋屋也跟著西田抬頭查看了賓館的窗戶,有的亮著燈,也有黑洞洞的,不知西田的視線盯在哪裏的窗戶。


    “西田君!”鍋屋連一句挖苦話也不想說。“你在這樣的地方長時間一個人站著走著,不覺得無聊嗎?”


    “一點也不!”他聳聳肩膀說。“我是詩人,這樣的時候常常構思詩句。”


    “嗬,原來你是詩人!”鍋屋貌似吃驚,實際上是用譏笑的眼神看著西田。


    “你的詩才過去一點也不知道呀。”


    “我一說寫詩,大家都吃驚。哈!哈!哈哈!”這次笑聲是慡朗自豪。


    “寫什麽樣的詩?”


    “這個,這不是幾句話說得清的。我主辦《季節風》同人詩刊,你最好去看登寫在那上麵的詩。”


    這時,鍋屋覺得抱著紙包的左手發酸,便換到了右手,這時紙包又沙沙作響了。西田注意地盯著它。鍋屋馬上感覺到,是應該跟西田分手的時候了。鍋屋對西田講的謎雖然也有興趣,但最怕的是被他看穿紙包裏的東西。


    “那麽西田君再見啦。”鍋屋告別了。


    “是嗎,失禮了。鍋屋先生,出租汽車站在那邊呢!”西田提醒著鍋屋。


    “不,想起了要打電話的事,到賓館裏麵的電話室去一下。”


    “啊,是嗎。……那就再見!”西田在後麵搖手。


    鍋屋從賓館正門走進去。裏麵站立著四、五個男服務員。因為時候不早,大廳裏的人不多。鍋屋不去公用電話室,進了廁所。這是因為他突然想到,廁所是扔紙包的適當地點。時間很晚,廁所裏沒有人。他把紙包放在洗臉池旁邊的紙簍裏,紙包發出沙沙聲,好象死去的岩田良江在哭訴。他慌忙逃出了廁所。


    鍋屋為了不被西田看見,從大廳走過有小賣店的走廊,從旁門到了外麵,走到通向東京塔方向的公路。鍋屋偷偷地回頭看了看,在距離較遠的廣場裏,已經沒有“詩人”西田八郎的那小小身影了。


    第22章 死在智利


    土井信行在亞當飯店的辦公室向速記佐伯昌子口述政憲黨議員錦織宇吉委託撰寫的巨著《偉人——寺西正毅》。


    兩個月前,在這辦公室裏聽佐伯昌子講述外浦卓郎寫的《仲夏夜之夢》時,錦織的秘書畑中正太郎打來電話,要以錦織宇吉的名義寫某人的傳記。在約定的日子,見了畑中秘書之後土井才知道“某人”就是寺西正毅。


    錦織宇吉此人很有眼力。以前他走遍了幾個派,後來成了寺西派領導幹部,是才子型人物。在前屆內閣裏坐過國務大臣兼國土廳長官這把交椅,那也是寺西正毅派去的。畑中正太郎打來電話時,土井以為,那種老資格議員也想利用“著作出版”的名義,搞搜集資金的集會。後來才知道,要撰寫的是寺西正毅傳,從此對錦織的“才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大概這是錦織宇吉向寺西正毅提出的建議。錦織是天生的辯才,以口若懸河的說詞,說服了寺西出這本書。錦織在那個傳記上恬不知恥地加上《偉人——寺西正毅》的書名。從他策劃了這部“著述”以後,更加巴結寺西,寺西雖然感受到這個才子過於露骨的阿諛,但是並不覺得不舒服。黨派頭子也經不起部下對自己的奉承。


    政財界的頭麵人物,都會來參加《偉人——寺西正毅》的出版紀念集會的。礙於情麵,桂重信派、板倉退介派、中間派的主要議員也會到會的。開這種會的最大好處是,聚會券的購買者範圍很廣,不隻是同寺西派關係密切的財界人,而且為了拉關係,與桂派和板倉派有關的財界人也會來參加的。聚會券定價也一定會昂貴,一夜之間能搞到二億元!


    錦織宇吉的打算不隻是這些。“禪讓”臨近的時刻,出版《偉人——寺西正毅》一方麵是為新總理上台造輿論,另方麵也是為自己進入下屆內閣做好事前布置。


    為了代筆撰寫《偉人——寺西正毅》,土井從錦織議員的秘書畑中正太郎得到了大枇的材料。一般寫傳記吋,著者需要搜集大量客觀的材料,為此要花費一番功夫的,可是這次寫《寺西傳》就沒有這個必要了。這裏不但不需要歷史的客觀評價,反而這種客觀真實性成為障礙,隻要一味地讚美歌頌就行了。有關寺西的資料用不著你去費功夫搜集,畑中秘書會把一大批輝煌讚美詩送來的。


    寺西正毅幼年號稱神童,在一高和東大時期是個秀才,當大藏省官僚的同一期人裏他是最能幹的官吏。就任局長後,被當時的首相賞識,做為首相的智囊進入了政界上層。於是“仰慕他的人格、見識和才幹”的議員集中到他的麾下,從而形成了占政憲黨黨員四分之一的寺西派。寺西本人在歷屆內閣中任過三屆重要閣僚,其中一屆裏任過副總理。


    幼年的朋友和一高、東大時期的同學,並一起進入大藏省的同僚,政界的先輩和晚輩對寺西的才幹、政績品評的“談話”就是傳記的“資料”,將由它們組合成《偉人——寺西正毅》這一部巨著。


    既然是“傳記”,當然要寫寺西正毅的家族。畑中秘書把寺西和夫人文子聯姻前後的軼話、文子夫人娘家的情況、夫人的友人對她的評論也當做資料送來了。這些都是塗上了“賢妻良母”色彩的吹捧材料。說寺西正毅能有今天,和文子夫人這位賢內助的幫助分不開。夫人有很高雅的教養,又是非常平易近人,見過她的人都留下了好的印象。政治家的妻子,她們的性格,常常左右政治家自身的成長。貞淑明朗的文子夫人的協助,是使寺西正毅獲得今天成功的重要因素。夫人對丈夫忠誠體貼,比如說,競選時,她代表繁忙的丈夫在選舉區和地方的人們接觸,她的淑雅的人品,很能吸引選民。不管什麽樣的競選謀士都比不過文子夫人的對人心自然慰撫。眾議院議員任期快要結束時,或者解散議會的氣氛濃厚吋,文子夫人就及時到選舉區。選舉前的一個多月裏,住在選舉對策本部,和協助選舉活動的人一起坐卡車,四處遊說。晝夜兼程,廢寢忘食,幾乎沒有躺下睡覺的時候,凡是認識文子夫人的人,沒有一個不讚揚夫人的。寺西正毅連續得到最高的票數,固然和本人在家鄉的名望有關,但是也和在幕後努力活動的夫人的功勞分不開。寺西正毅也非常了解這一點,所以對夫人感激不盡,夫妻關係是非常融洽美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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