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路過您府上的附近。拜訪了南平台的老前輩,本來要回去的。”


    南平台有原首相等高級領導人的宅邸。


    “啊,是嗎!”


    “因為想起了媽媽的家就在附近,所以我想順便到您那裏去道謝,在門廳站一會就行了。”


    “是嗎。那麽請務必光臨!”


    “不打攪您嗎?”


    “不,一點也不會,我恭候駕臨。”


    川村覺得佐登子的聲調滿含春熱情。


    奔馳開進了青葉台,車的前方有緩慢的坡道在向上延伸。握住方向盤的中田辨認著左右門牌上的標誌。坡道上的幾條十字街象棋盤格子一樣並排著,橫向的路沿著高台以階梯方式遞接起來。不管進到那一條路,都會看到長長的圍牆、美麗的院門和繁茂的樹叢環繞著的設計相當別致的建築物。院落偶爾雜著日本式的房子,但多數是美國式、法國式和英國式,還有各種混合式的,也有日歐合璧的奇特建築。一路看,使人感覺到這個高級住宅區景色多樣,富於變化。來往的車輛和行人很少。有時過路的高級轎車一閃而過,偶爾一兩個行人默默地在坡道上挪動著腳步。道路象是宅邸的一部分,也十分清靜雅致。行人們的交談聲也不會打破這條街的幽靜氣氛。車子的沙沙聲,靴跟的清脆響聲和諧地溶進了這裏的幽靜。一邊開著車子一邊看著門牌號徐徐地從坡道彎到橫路上,這裏也是緩緩的坡道。濃綠的樹木,純白和辱白的房子,灰色瓦房頂,也有棕色和藍色的屋頂排列在五月的天空下。


    中田輕輕地停下車,回頭看著座席上的川村。


    “大概是這裏了。”


    白色的圍牆右側是遮蓋著捲簾式鐵門的車庫,左側是大門,庭院深處有白色的二層樓,雖夠不很大但十分和諧,從大門到房子的正門是樹蔭覆蓋下的石台階,房子的後麵伸展著覆蓋丘陵斜麵的樹林,它的濃重的墨綠色和房前的整齊漂亮的鮮綠樹叢顯得很調和。門窗都緊閉著。門上掛著“織部”名牌。川村按了門鈴,自報了名字。擴音器裏傳來了回音。


    “是,馬上去!”是女傭人的聲音。


    開門之前川村告訴中田說:


    “你可以回去了。”


    “什麽?”中田帶著發愣了的表情問:“不要等嗎?”


    “不用了。”


    “要來接吧?”


    “用不著來接!”


    中田的車剛剛離開,年青的女傭人從正門出來了。川村抱著禮品盒子,跟著女傭人進到門廳步入走廊。在門廳和走廊的牆璧上掛著大大小小的油畫,帶金色畫框的這些油畫,都是國外現代派作品。“奧利貝俱樂部”的室內裝飾是洛可可式風釆,於是川村猜想,佐登子的住宅也一定是法國式裝飾,但實際上是美國式風格。看出,佐登子有意把奧利貝和住宅的風格區別開來了。沿著走廊兩旁有幾間西式房間。女傭人繼續往前走去,然後左彎走到走廊盡頭的房間,拉開了隔扇。這是一間和式房間,有十鋪席大小,室內散發著香氣。這間客廳的鋪席受後院繁茂樹林景色的映襯,呈現出淡綠色。一絲陽光斜she在當中的黑檀木茶幾上。


    女傭人請川村坐在黑檀木茶幾前。他把禮品盒子放在自己的膝蓋旁。等女傭人退下後,川村環視了客廳。估計,建這棟房子大約有十餘年時間了。木料選擇得很講究,引起了川村想看其他西式房間的念頭。從這棟房子的外觀來判斷,包括二層的建築麵積在內,大約有六十坪,(一坪為3.3平方米——譯註)占地四十坪左右,包括前後庭院總麵積約有二百坪。


    這一帶的地皮時價按每坪二百五十萬元計算已達五億元。十年前買進這塊地皮,每坪隻不過七、八十萬元左右。盡管如此,當時也得要花費一億五千萬元。織部佐登子十二、三年以前就著手經營了“奧利貝俱樂部”,這塊地皮是以後購進的。盡管奧利貝多麽興旺,三年內不可能賺出這麽多錢來。估計是她從已故老闆那裏分得了很大一筆遺產,用它買了這塊地。據鍋屋說,現在佐登子手裏的錢多得無法計算。雖然俱樂部也賺了些錢,但比起遺產的數額是微不足道的。


    女傭人端來了茶水。


    “夫人說馬上來問候您。”


    在這裏不叫佐登子“媽媽”,而稱為“夫人”。


    說是馬上來,但佐登子還是遲遲未到。也許為化妝用時間了吧。


    客廳是按書房格式建造的,川村仔細看著壁龕裏的畫。那已經是變成微黃色的南派中國畫,古意盎然。川村看不懂落款的文字,但知道一定是很值錢的東西。畫軸前麵擺設著裝飾,是名貴的古九穀盤,放在擱板上的泥金彩繪的漆器文書盒是古代諸侯使用的真品,但詳細情況就不懂得了。對這些方麵川村完全是外行。


    川村欣賞夠了這裏的精美貴重擺設,佐登子還遲遲未到。此刻川村不禁想起了鍋屋健三說的話:“織部佐登子有不公開的情人,不知道究竟是誰?估計是財界的大亨。”川村同意鍋屋的這猜測。川村認為,佐登子雖然從已故情人那裏分得了遺產,但她並不會滿足,還會找新的收入來源的。她是個美人,又會打扮,顯得十分迷人。有錢的財界人物會找她來的。


    鍋屋向川村說:“情人也好,老闆也好,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對方一定是老年人,用你的年輕身體去撞擊佐登子,她會立即成為你的俘虜。況且,她已經愛上了你。”川村想起了鍋屋列舉的種種跡象:不輕易出席集會的女人,昨晚一個人到了o飯店的“聲援會”;她一個人買了十張兩萬元的招待券;她用熱烈的眼神注視過你等等。


    川村在講台上講話時也注意到了織部佐登子。這種心蕩神馳的女人們的臉在競選中也屢見過。在演講會的會場上,在巡迴選舉區的卡車上……川村向看上自己的女人she擊,從來就是百發百中。不過由於搞過為自己的競選活動盡力的女人,不隻一次出過醜。


    他想入非非了。他想:如果把佐登子搞到手,立即從她那裏拿到四、五千萬元,往後還能得到一億元。如果佐登子背後有闊綽的情人更合算,可以通過佐登子,從情人獲取自己所需要的錢來。


    走廊裏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停在隔扇外麵。


    “對不起!”


    隔扇外傳來織部佐登子的聲音。川村趕忙正襟危坐。川村看了進來的佐登子感到意外。他以為,她會穿一身瀟灑花紋的和服,著濃妝出來,但她卻穿著明黃色毛衣,配著淺茶色褲子的家常便服,麵容幾乎是清水臉的淡妝。


    佐登子走到茶幾的另一邊,兩手放到鋪席上向川村行了禮。


    “歡迎!”


    她背後濃綠的樹林使毛衣的明黃色襯托得更加鮮明和耀眼。


    “啊,您好!”


    川村笑咪咪地點了頭,他對自己的笑容是很有自信的。


    “到這裏附近辦點事,順便到這裏來看望。”


    佐登子抬起頭來才查覺似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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