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部佐登子和岩田良江在“川村議員聲援會”上相遇過。這兩個人都站在會場的角落,用心聽著川村的講演,她們好象互不相識。


    岩田良江,圓臉,鼻樑不高,膚色黑。但她很會化妝,能把這些弱點變成有個性的獨特美。平常穿和服的良江今天卻穿著淺茶色的西裝,為的是不讓別人認出她。鍋屋一見到良江立即湊過去,不著形跡地把紙條塞到她的手中。條子上寫著:


    “謝謝你的光臨!先生今晚很忙。會場內眼多口雜,請你多費心!”


    議員們並不知道川村正明和岩田良江的關係,連上山莊平為首的“革新俱樂部”的“同誌”們也不知道。要絕對保密對川村來說是必要的,因為和新宿旅館的老闆娘有曖昧關係,傳出去不會給川村帶來好名聲。估計,川村從岩田良江那裏拿到了相當數量的錢,但川村連對鍋屋也盡量隱瞞著。


    良江準備等川村辦完事一起回去,所以在會場的角落耐心地等著他。良江就是這種性格的女人。設法使良江盡快離開會場還有一個更緊迫的原因就是織部佐登子。這位對川村充滿感情的女人佇立在離良江不到七米的地方。雖然有一群參加會議的人把她們倆隔開了,但她們都是女人,憑著女人特有的敏感,會感覺出來。參加集會的婦女並不少,但良江對別人看也不看一服,隻是一次又一次地盯視著織部佐登子,佐登子倒象全無查覺,沒有引起對她的絲毫戒心。也許是職業的習慣,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仍可以坦然自若。必須讓岩田良江盡快離開會場,否則她會神經過敏起來,如果對佐登子有什麽不適宜的舉動,那就不會有好結果。鍋屋交給良江的條子果然起了作用。川村的演講結束了,與會者呼喊“幹杯”和“萬歲”後,良江從會場消失了。總算平安無事了,秘書就是起這種作用的。佐登子幾乎在良江退場的同時也自動離開會場。


    鍋屋從電話亭出來向大路走去。快到十一點了,路上有許多從酒吧間走出來的顧客,還有替客人找車左右奔走的女招待。在過路的人群中一個麵熟的男人和女人手挽著手走來。


    “啊,這不是有川先生嗎?”鍋屋叫了一聲。


    被叫住的男人停下來藉助燈光看了看鍋屋的臉。“哦,是鍋屋先生呀!”隨著煞有介事地把上身往後一仰以顯示相逢的喜悅。


    跟隨的女招待推開了丸山耕一議員的第一秘書有川昌造的手。


    “久違!久違!”


    鍋屋在眾議院第一議員會館裏時常碰見有川。今天他喝醉了酒,腳步踉蹌。


    “真的好久沒見啦!”


    “在不平常的地方見到您了!常到這裏來吧?”


    “不、不,偶爾來一次,不痛快的時候來散散心。”


    “這裏可是最好散心的地方啦。”


    第一秘書的工作是艱難的。常常為了議員的需要放棄個人意願,處處要忍耐和服從,精神上的壓力是沉重的。為了散散心,到酒吧喝酒不算是過分。不過,鍋屋覺得,在自己麵前的有川,帶著銀座的女招待,準備到某處過夜的豪華派頭有點不一般,有川從口袋拿出名片遞給鍋屋。


    “我現在幹這樣的事。”


    鍋屋把名片放在燈光下。上麵寫著:


    國會議員秘書同盟委員長


    眾議院議員丸山耕一秘書


    有川昌造


    “國會議員秘書同盟委員長……那麽你已經辭去了丸山先生的秘書羅!”


    對鍋屋提出的這個問題,有川又搖頭,又擺手。


    “不是!還繼續當丸山的第一秘書,同時兼這個組織的委員長。”接著問道:“鍋屋先生,你沒有聽說過國會議員秘書同盟這名稱嗎?”


    “好象聽說過。”鍋屋說。


    好象川村正明的第一秘書杉山提到過這樣的名稱。


    “是吧!”有川昌造用對鍋屋的回答表示很滿意的語氣說:


    “這個同盟是在我的倡導下組織起來的。托各位的福受到了不少人的協助和贊同才搞起來的,後來定了這樣的組織名稱。”


    “有川先生的倡議,我們的杉山告訴過我。”


    “這個議員秘書組織沒有吸收立場不相詞的在野黨的各位,參加的都是政憲黨的秘書。我們的目標是不問派係,實現全體議員秘書的聯合。”


    “每個派係都有自己的秘書會組織吧?”


    “不,秘書會是從屬於派係頭子的秘書們的友誼團體,和秘書同盟性質完全不一樣。鍋屋先生是川村先生有力的私人秘書,所以情況不同。但你是了解的,咱們這些第一秘書、第二秘書和其他私人秘書的處境是多麽的可憐!”


    在深夜的銀座街頭上,喝得半醉了的兩個秘書站著說起來了。


    “大部分議員和秘書的關係,象是暴君和家臣的關係,不管老頭說的多麽不合理,秘書隻好把無理也當做有理服從,不管議員罵我們混蛋、傻瓜也好,不敢頂一句,一味吞下眼淚忍受。這種不民主的主僕關係,現在早該結束啦!”


    “你說的對,秘書的處境是夠悽慘的。”


    “你也清楚呀。秘書如果被辭退就沒有地方可去了,所以一麵吞下眼淚,一麵緊緊抱住老頭子的大腿不放。老頭子乘人之危看你軟弱就越發不講理。秘書們完全沒有個人生活的自由啊!”


    “是那樣的。”


    “秘書之間互不團結,不能形成一股力量,所以隻好聽老頭們的擺布。隻要聯合起來,議員才不敢隨隨便便辭退秘書啦。歸根結蒂,要老頭尊重秘書的人格,要保證秘書的生活!”


    “這個國會議員秘書同盟已經有多少人參加?”


    “目前有五十名左右,其中有宮下先生的木澤秘書等,以後還會增加的。不久前開了成立大會,我被選為臨時委員長。名片上的頭銜就是這個。”


    有川發現身邊的女人覺得不耐煩,急忙向鍋屋告別了。


    “那麽再見,以後再詳細談吧!”


    帶著女人離去的有川的背影,好象就要鴻運當頭了。


    第10章 求愛的形式


    在世田穀區鬆原町一間陳舊的公寓鍋屋被鬧鍾弄醒了。今早他要七點前趕到赤阪的眾議院議員宿舍,隻好六點起床了。他的妻子勉勉強強起了床,中學三年級的女兒還在隔壁小房間裏酣睡著。


    “昨晚你喝醉,回來得很晚呀!”


    “唔,川村的會結束得太遲啦。”


    工作上的事對家裏的人有時不必說真話。原因是說起來反引起麻煩,而且她也不一定能理解得了。老婆是給附近的主婦和姑娘們教茶道的。


    “今天早上怎麽早起?”


    “唔,為了趕在川村出席早餐會前和他見麵,隻有早去。”


    昨晚的酒還沒有醒,頭又脹又痛。鍋屋洗過臉,把冷水泡透了的涼毛巾敷在後腦。肥胖的後脖子生出了一個肉贅。


    從附近的出租汽車營業所來了一輛車,是昨晚回家以後打電話預定的,要不然早上的車輛全被住在這一帶的公司領導占用,別人沒有車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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