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沒有答應哩,等請示總公司以後再答覆吧。”


    “別說這些不幹脆的話了,拿出男子漢的氣概來吧!我們這回買了你們不少貨啊。”


    “這一點我們很清楚。正因為這樣,我們對你們比對別的店特別……”


    “好啦好啦。”


    平太郎揮著手說,


    “那麽,明天我就按這個價寫好支票,請你來取一下。”


    他把推銷員支走後,兩手插在夾克的衣兜裏,走到擺彈球機的地方。


    依然座無虛席。金屬的彈擊聲和男人的叫喊聲瀰漫在混濁的空氣中。站在器械後方的女店員正聚精會神地看顧客彈球。


    印刷公司工人山田,頭髮蓬亂,正在彈球。


    他今天運氣不佳,無精打彩地把為數不多的鋼球倒入器械中。


    平太郎默默地轉到這個人身後,對正在俯首觀看的女店員使了一個眼色。


    器械後方響起鋼球嘎啦嘎啦滾動的聲音。山田的出球馬上增多起來。


    “怎麽樣啊?”


    平太郎微笑著低頭看著年輕的工人。


    “哎喲。”


    山田察覺出球驟增與平太郎有關後,微笑著輕輕點點頭。


    “對不起。”


    平太郎看著鋼球滾進山田的小木盒裏,足足看了五分鍾,然後說:


    “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


    說著輕輕拍拍山田的後背。


    “請你停停,跟我來一下好嗎?”


    山田興沖沖地跟在平太郎後麵。兩人斜著身子從兩排座位中間通過,


    平太郎帶山田到了鋪子後麵。那裏沒有人。


    “老闆,謝謝。”


    山田對平太郎剛才的特別照顧表示感謝。


    “今天運氣好象不太好。”


    平太郎嘴裏銜著短短的香菸,大模大樣地點點頭。


    “有件事想求你。”


    “什麽事?”


    “嗯,是這麽回事。記得你說過,你們車間裏有氫氰酸鉀,對吧?”


    “是的,有。氫氰酸鉀是原料,就象鹹鹽那樣裝在糙包裏放在一旁。”


    “嗯……


    平太郎盡量作出鎮靜的樣子。


    “我們修理彈球機需要一點。怎麽樣,能給我們搞一點氫氰酸鉀嗎?”


    完全是若無其事的口吻。


    “一來這種東西藥店裏不賣,二來要弄到這東西手續太麻煩。”


    “哪用那麽複雜!”


    工人山田回答說,


    “你到底需要多少?”


    “哦,隻是各別地方需要用它,我想有那麽一、兩克就足夠了吧!”


    “那麽一點,我用紙給你包回來得了。”


    “可是,能拿得出來嗎?”


    “剛才說過了,那種東西工廠裏隨意放置,因此沒有問題。可是,它毒性大,隻用耳挖勺那麽一點,就能致人於死地,所以有專人管理。不過,那人工作也很忙,不可能總在一邊守護著。”


    “希望你拿的時候不要讓別人發覺。如果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不好了。”


    “那沒問題。隻是明天不成,再過三、四天怎麽樣?”


    “當然可以。”


    平太郎輕鬆地點點頭。


    “我最近一直未去公司上班,從明天起我得老老實實去上班。那件事要稍過幾天再幹。”


    “行啊。……哦,還有,請不要告訴別人我向你要氫氰酸鉀的事。”


    “知道了。”


    “求你的事就這些。好,請回到剛才的彈球機那兒去吧!”


    “別人正在彈著哩。”


    “那麽,請到閑著的彈球機那兒去吧。要是球出不來,我再紿你想辦法。”


    平太郎拍著工人的肩膀,把他送到鋪子的前部。


    這樣,搞到毒藥的事就有了眉目。幾天之後,那個山田將把裝在小紙袋裏的白色粉末帶來。


    氫氰酸鉀這種東西,僅僅聽到它的名字都讓人毛骨悚然。可是據山田講,他們車間比比皆是,又使人覺得它並不怎麽可怕。


    剩下的問題是,毒藥到手後怎麽讓老婆喝下去。文子說最好假裝夫婦情死,可是,如果自己也吞服這種致死量僅0.15克的劇毒藥品,就會轉眼之間一命嗚乎。即使大大減少數量,隻要真喝,仍有死的危險。再說,如果不和老婆喝同等數量,勢必引起老婆懷疑。因此,最好的辦法還是騙老婆喝。現在的難題是,如果採取情死的形式,自己也必須喝少量的毒藥。


    平太郎製定了一個隻喝致死量以下的毒藥的計劃,看來,隻能摻上其它白色的粉末來冒充。


    最後的問題是怎樣以假亂真,這樣才能做到自己不吃苦頭,隻讓老婆一個人命歸天。


    唉,現在胡思亂想也想不出好法子,等山田把實物拿來後再聽聽文子的意見也不晚。平太郎這洋想。


    “您好!”


    陷入沉思的平太郎,忽然聽到有人打招呼。


    抬頭一看,原來是這一帶的地痞井上和岡村。


    “那天晚上,多謝您的關照。”


    說著井上點頭施禮。看來是對那天恫嚇文子後得到報酬的感謝。


    平太郎為了避免別的雇員聽到,就走到他們兩人身邊。


    “你們有什麽事啊?”


    “嘿嘿。”


    小頭目井上的白臉上浮現著jian詐的笑容。這是厚著臉皮要錢的表示。


    平太郎突然湧現一個想和他們商談巧妙使用毒藥的念頭,但轉念一想這事不可信口開河,於是隻把錢給了他們。


    傍晚時分,平太郎接到一個電話,是這一帶彈球業工會主席打來的。平太郎是那個工會的評議委員。


    “是長村君嗎?”


    工會主席說道,


    “今晚的幹部會,你知道了吧?”


    “六點半開始吧。……在築地開,太豪華了。”


    “雖說是築地,但不是第一流的茶館。反正是與我們彈球業工會相當的地方唄。”


    平太郎看看手錶,還有一個小時,他有些心神不定。


    他離開澀穀的鋪子,回到銀座去。今晨離家時他已作了到會的準備,並把要穿的西裝放在了銀座的鋪子裏。那套西服是前些日子在服裝店老闆動員下做的,料子是進口貨,做好後幾乎未正式穿過。


    平太郎在銀座的鋪子的後麵換好了西裝,但發覺領帶舊了,於是讓一女店員去買了一條。爾後,他又想起還缺領帶卡子,就馬上遣另一個店員去買來。人家也跟著忙了好一陣。


    工會幹部會的會場在靠近築地河岸的一家飯館。當然不是那種有藝ji的茶館。但這裏的女傭卻多才多藝,三弦、鼓、笛子、舞蹈等樣樣精通。


    今天因為是幹部座談會,出席者僅二三十人左右。平太郎為能參加這種會議而感到自豪。在彈球業同行中,他的鋪子屬於規模較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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